母子协议 2.41

[第2章第二卷]

第2节41

卫建军毕竟是个军人出身，生离死别对于他来说在正常不过。在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战友和兄弟接连倒下，可那毕竟是在战场。吴丽的去世，对于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的旧病瞬间复发，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看见身边的人死去了。他想起了七十年代末的那场高地争夺战，步兵在没有远程炮火的直接支援下强攻被敌军占领的高地，整排整排的战友被炮火撕碎，那时的死亡是使命、是义务。脱下军装后，曾经的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场面已经永远烙在心里，如今的死亡却变得如此恐怖！

卫建军在疗养中心已经住了好几天了，疗养中心虽然不像医院那样管理，住的都是豪华总统套间，还有专门的医疗保障团队。但是，卫建军毕竟没有到养老的年龄，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病情只会加剧，再者说他也不可能撒手整个公司不管。今天卫建军一大早就起来跟值班护士说自己回去了，护士说他的病情还不是十分稳定还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卫建军觉得自己身体几天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起伏不稳，但是应该出院了。值班护士把相关情况报告了卫建军的责任医生，医生同意卫建军的出院要求。在下午，司机就会来接他了，卫建军已经给杨娟及董办通知了，就等着司机了。

卫南一大早就起床了，从今天开始又是他的新的一天。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单位辞职！第二就是去疗养院把卫建军接回来，本来是安排司机去的，但卫南要自己去。杨娟也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来想做点早餐的，知道卫南要去海洋所时，就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卫南不想让杨娟送，就自己开了吴丽生前开的那部车。卫南打开吴丽的车门，车里就悬挂着一家三口头像的小挂件，右边座位上还放着本1号地的想象图。这车里的一切都是无价之宝，包括吴丽的留下的发丝，卫南尽量让一切都保持原样，只有这样才会觉得母亲就在自己的身边。

杨娟和卫南一人开一部车先在餐厅吃了早点，之后就各走各的。卫南到海洋中心有点早，单位的同时都还没到齐，人事部门的门都关着。卫南来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个位子卫南很不熟悉，也许这本来就不属于他。他在这个位子上坐过的日子数都数得过来，原本这位子的上空该是有他的一片天空的，很快他又有自己的另一片天空。也许以后的以后，他就会忘了自己曾经在这里呆过，不！他永远也不会忘，这里是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虽然一个月不到，但人生毕竟是从这里开始的。

办公室的同事一个接一个都来了，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个离奇消失近半个月的同事今天又出现在眼前，大家都和卫南聊了起来。没想到让大家更加惊讶的是，他竟然是来辞职的，要知道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海洋所可是半个公务员性质的机构，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的。卫南只是告诉大家自己有事不能上班了。辞职必须先先向部门领导，也就是办公室的主任申请，然后提交辞职报告到人事部门，由单位领导比准后最终才得于离职。卫南按照流程提交了辞职报告，刚好因为今天书记和所长都不在单位，只得明天再过来最终办理，但是办公室里的东西可以先拿走。卫南座位上没什么东四，就是一个喝水的保温瓶、一把面巾纸。卫南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了，本来瓶子跟纸巾是要直接扔进垃圾桶的，可是他突然又舍不得了，因为这些是第一次工作时的物品，是件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所以就把两件玩意儿带走了。

卫南到了中禾总部，杨娟正在处理早上的简报。杨娟见他那么快就回来了问：“怎么那么快！”卫南说：“大领导们都不在，明天可能才能搞定！”杨娟放下手头的东西说：“我带你去妈妈那的房间吧！哪里都没有什么变化！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每天9点钟秘书就会把门打开，打开窗户，给里面的花浇水，以前从来都是你妈妈自己浇水的！”卫南走进办公室，偶尔还能闻到吴丽的香水味道，其实这是杨娟早上进来喷的。

卫南坐到吴丽做的那个位置，桌子上放着两张相片，一张卫南小时候，和吴军及外公外婆们一起拍的；另一张是卫南一家三口的在卫南大学毕业时拍的。卫南看着看着，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下。做了一会，卫南到杨娟那说：“杨姨，我现在去接老卫！”杨娟说：“安排司机和你一起去吧！”卫南说：“不用了！”杨娟点点头说：“有事马上打电话！”“好！”卫南说完就下楼了。

卫南根据车上的导航到了疗养院，前台护士带他到了卫建军的房间里，可是卫建军这个时候不在房间里。护士告诉卫南，卫建军平时喜欢一个人到疗养院旁边的小西湖散步。卫南根据护士的指引进了小西湖公园，果然，卫建军就坐在远处的石凳子上看湖堤的白鸽子。

卫南走过去，轻轻坐在卫建军的旁边。卫建军翻过脸一看，竟然是卫南！“你跟司机一块过来的？”卫建军问，卫南说：“不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卫建军说：“那司机呢！”卫南说：“我没让他来！本该就是我来的！”父子俩沉默了会，卫南说：“您还好吗？”卫建军说：“你看那边鸽子，自由自在想停就停，想飞就飞，没有交配的需要，就可以轻易摆脱感情的交融！这些天一直会想起战场上的那些事，死亡！没完没了的死亡！那时早已习惯了！今天，你妈妈突然去世，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卫南说：“我很愧疚！如果我一开始就不要去读什么硕士你们就可以轻松一点！”卫建军说：“很多事情是不可预测的，你要说你错了，那你永远都是错的！你妈妈走了，但是咱爷俩得过下去，要不然她就是在天上也不安心！”卫南说：“我不习惯！”卫南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卫建军说：“你是个爷们了，要懂得面对！”卫南用手掌抹了抹眼泪，卫建军说：“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