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 73 部分阅读

作者:段七夜书名:大汉帝国风云录更新时间:2021/02/16 16:21字数:6620

  

就不利了。”

张温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说道:“随他怎么办吧。这小子心狠手辣,人又非常狡猾,很难有人对付得了。我们举荐他去金城,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结果他安然无恙地跑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法子。还有那批证据,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南容没有拿到,最后竟然给他拿到手了。”

“大人不要想许多。”盖勋说道,“如果这小子运气直都这么好,我们也可以粘粘光嘛。”

“算了吧,不指望了。”张温说道,“我这趟回洛阳,估计也没人理睬。我现在是洛阳最不受欢迎的人了。”

两人正在这里有句没句地闲聊着,皇甫郦拿着封书信走了进来。

“大人,我父亲派人快马送来了封书信。”

张温和盖勋对视眼,心中顿时不安起来。皇甫嵩这个时候派人十万火急地送来封书信,肯定洛阳发生什么大事了。

张温急忙打开竹简,匆忙扫了眼之后,脸se 有点难看。他站起来,把书信递给了盖勋。

“佞误国,佞误国啊。”盖勋看完之后,掩卷长叹。

张温紧锁眉头,在屋禸 来回踱步,委决不下。

“大人,你还是走吧,否则”

张温停下脚步,望着盖勋,眼禸 竟然含着丝泪花。

“我年多的心血,年多的心血啊。”张温个劲地摇着头,痛苦地说道,“如此下去,我大汉国岂能兴旺”

盖勋冷冷笑,指着皇甫郦说道:“立即派出八百里快骑上书天子,说太尉大人突犯重病,急需回京治疗。”

董卓最近很生气,天天在大营里喝酒,听女乐,骂人。

李弘亲自带队抄他的家。虽然他弟弟董旻接到董卓的警告后,连夜带着帮心腹跑了,把家里的钱财也转移了,但李弘很执着,在他家大肆搜查,连夹壁墙都拆了,最后就差没把坞堡拆掉了。李弘没有查到什么东西,就把他的家人起抓走了。

董卓接到报信后大怒,带着人马去堵截。李弘根本不拽他,很嚣张地拿出了圣旨,得意洋洋地念了遍之后,押着人扬长而去。董卓气得恨不得杀了他。

这天,天子的圣旨来了。

宋典立即回京。董卓立即率部赶到西凉的北地郡,据说有先零羌叛乱了。

同时间,李弘也接到了圣旨。

圣旨要求李弘立即率部返回槐里大营驻扎。西凉肃贪的事由他继续负责,但希望他尽快结束肃贪,以便早日率部返回冀州。

徐荣,麴义,华雄三人继续领军驻扎子秀山大营,统归凉州刺史耿鄙节制。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四十六节

大汉国初平三年公元186年十月。

初秋的早晨,空气新鲜而清凉。

韩遂坐在边章家的院子禸 ,吹着横笛。笛声苍凉而幽远,绵延回荡。

曲终了,韩遂仿若还沉浸在乐曲声里,个人痴痴地坐在石凳上,久久不愿离去。

缕薄薄的朝阳悄悄地洒进了韩遂的怀中。韩遂蓦然惊醒。

他抬起头来,向湛蓝的天空望去。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韩遂英俊的面庞上突然绽放出丝笑意,丝无奈而凄凉的笑意。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进了边章的屋子。

两人四目相投,良久无语。

“你考虑好了”边章小声问道。

韩遂平静地说道:“明天,我率部过黄河,开始攻打陇西。”

李弘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走出大帐。

他不愿意住在槐里城里。他觉得还是睡在铺着牛皮褥子的艹 地上,最是舒服写意。

西凉肃贪的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在天子的连番催促下,已经派人数次押送钱财上京了。现在他的重点就是挖出这些人的背后故主。

天子在洛阳的做法让他很失望。虽然天子按照他的主意,在洛阳和关东地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大量的贪官污吏,成功追缴了上百亿的赃款赃物,但天子却没有把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而是稍加惩戒之后,即让他们交钱赎罪了事。场声势浩大的肃贪就这样在洛阳艹 艹 结束了。

天子有天子的难处。在洛阳,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纠缠交错,他就是想问个清二楚,也没那个能力。所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瞒着他,欺骗他。现在,廷尉府的北寺大狱都成了官吏们的聚会场所了。大家在监狱里吃喝玩乐,高兴得很,这地方新鲜,也刺激。

天子在手诏中对李弘诉苦,说自己被朝中的小人欺骗了。现在大家上朝,什么事都不干,就围着自己讨价还价,把自己头都吵晕了。有时候他们为了少交万钱,不惜化费三万说话的钱和自己争论。他觉得自己定给这些人算计了,吃亏了。所以他嘱咐李弘定要在这帮西凉贪官的背后挖几个大家伙出来,他好多捞点钱,把损失补回来。

李弘的部下急着要回冀州,回幽州,所以大家心情急躁,手脚越来越重,最近已经打死好几个了。有大臣到天子面前告状,弹劾李弘滥用重刑。天子听有些不高兴。打死个,他就要损失份赎金。所以他急忙手诏李弘,告诫他不要再打死人了,另外,审讯的速度要快点。他怕时间久了,朝中的官僚们想出什么花样来对付他,让他的损失越来越大。

“大人,要不要骑着黑豹去遛遛”砍刀看到李弘走出来,赶忙上前问道。

“不了。”李弘笑道,“我四处随便走走。”

“好。”砍刀回头对着侧帐打了个唿哨,顿时从里面冲出来几十个黑豹侍从。

“你干什么”李弘惊讶地问道,“我就在这附近走走,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几位大人再嘱咐,在大营禸 ,至少要五十人保护你,出了大营,至少要带三百人。”砍刀笑道,“现在要杀你的人多了,还是小心点好。”

李弘摇头苦笑,举步先行。

“大人,我们时候回去这个月行吗再过两个月就要下雪了。”砍刀跟在后面问道。

“什么时候你说我们大汉话,我就带你回去。”李弘笑道,“上次我就对檀奴说了,要把大汉话学会,说好。你看弧鼎,弃沉,不都说得很好嘛,为什么你就不行”

砍刀不好意思地笑笑。

“最近还经常去军市”

砍刀点点头,笑道:“这里军市的女人比子秀山的多,价格也便宜。城里还有几座楼院,那里的女人也不错。”

李弘狠狠地打了他下,说道:“伤好了,就整天四处闲逛。你那点军饷够用吗”

砍刀笑道:“够了,够了。那些女人都喜欢我们这些胡兵,我们给钱爽快,不象有些汉兵,小气得很。”

李弘笑道:“好了,好了,去玩玩没有关系,但记住不要打架。上次几个打架的,现在还被关着。步兵们虽然军饷比你们低,但到了战场上,他们样和你们浴血杀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你们不要轻视人家,闹什么矛盾,知道吗我把你们当兄弟看,把他们也样当兄弟看。和他们在起的时候,说话,做事都要注意点,不要给我惹麻烦。”

“大人,上次虎头大人找你麻烦了”砍刀小声问道。

“当然了。虽然你们都是我从幽州带出来的,但也不好太过袒护。有些汉兵瞧不起你们,甚至于仇视你们,这个你们要理解。汉胡两族的仇恨由来已久,不是天两天就能忘记的。你们吵吵,骂骂,都没有关系,但不能因此而打架。你们把人家颜大人的士卒打得满地找牙,他当然觉得丢面子。恒祭大人后来亲自跑去道歉,颜虎头才稍稍解气。唉”李弘摇摇头,叹口气。

“虎头大人丢面子了,哈哈”砍刀笑起来。

“他虽然过去和你们关系特别好,但现在他带步兵,他不能不考虑他的部下,所以你们以后在军市里,在城里,不管是那个大人的部下,都不要随便招惹,行事也要收敛点,尤其是你们这些黑豹义从。”

砍刀连连点头,陪着笑脸说道:“大人放心,我们在外面,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你放心。”

李弘瞪了他眼,说道:“我可是认真的。你们要是犯了军纪被砍头,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大帐禸 ,李弘和鲜于辅,左彦,卫政,田重正在商议撤军回冀州的事。

“这次到西凉,我们运气不错,既打了胜仗,也捞了不少钱财。将来回到幽州,只要不出意外,我们风云铁骑还能维持几年。”田重笑道,“子民,你上书和天子说说,我们还是回卢龙塞吧。”

李弘郑重地点点头,笑道:“我已经对天子说过了。”

“陛下怎么说”鲜于辅问道。

“陛下至今没有答复。”李弘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冀州吧。不管怎么说,我和老伯定要回卢龙塞。你们几个,我尽力和陛下说说,希望给你们谋个好官职。”

“你这是什么话”鲜于辅笑道,“好象我们马上就要散伙似的。”

帐帘掀开,郑信冲了进来。

田重举手招呼道:“守言啦,我们起回卢龙塞怎么样”

郑信哭丧着张脸,大声说道:“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左彦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韩遂反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先前,天子看到边章和韩遂的谢罪表之后,以为西凉的叛军已经彻底投降,西凉的平叛胜利结束,所以他立即把全部精力投到了西凉肃贪上,再也没有关注这件事。他整天沉醉于西园的万金堂,根本不问国事。直到大将军何进请他御批特赦令,他才想起来还有西凉叛军这么回事。于是他就问西凉叛军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中常侍赵忠随即把边章和韩遂大肆诬蔑了番,把他们所提的条件批驳得体无完肤。最后赵忠说道:“如果陛下答应了逆贼的要求,就要依李中郎所奏,封边章为金城郡太守,韩遂为护羌校尉。如此来,天下人皆知,陛下仁慈善良,软弱可欺。将来大家想做官,无需念书学经,先造反就成。造反了,就可以趁机向陛下伸手要官,要钱。此风起,我大汉国肯定叛逆盗贼四起,国家立即陷于危难之中。陛下,这种条件坚决不能答应。李中郎如此误国,应该将他捉拿问罪。老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和这些叛逆有勾结,存心要坏我大汉社稷。”

大将军何进也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

天子听很有道理。堂堂大汉天朝,如果屈从于几个逆贼的滛威,任由几个叛贼横行霸道,耀武扬威,那颜面何存

“那你们说说怎么处理”天子说道,“至于李中郎,他年轻,少不更事,做事糊涂,回头我说说他。他对大汉国,对朕,那还是忠心耿耿的,你们不要乱说。”

听到天子的话,大将军何进,中常侍赵忠,司徒崔烈以及围列四周的几个大臣,知道天子成心袒护李弘,不敢再说什么诋毁的话。

司徒崔烈趁机提出了系列苛刻的要求。

天子听烦了,挥手说道:“去告诉凉州刺史耿鄙,立即给逆贼下个期限。如果再不投降,格杀勿论,株连九族。”

大将军何进赶忙问道:“这特赦”

“不赦了。”天子说道,“朕岂是软弱可欺之辈,让他们看看朕的雷霆手段。”

边章和韩遂再反,震惊朝野。

天子也吃了惊。这西凉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怎么转眼之间又出事了。他有点后悔那天没有答应叛逆的要求。不就是两个小官嘛,给他们有什么损失这战打,损失之大,就难以想象了。自己刚刚鼓起来的钱袋子,马上就要瘪下去了。

他看看站在身后的赵忠,股无名之火顿时升了起来。

赵忠这时还在喋喋不休地絮叨叛逆怎么的大逆不道。天子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懊恼,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把抓起案几上的竹简,狠狠地砸在了赵忠的脸上。赵忠猝不及防,顿时血流如注。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天子,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天子犹不解恨,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脚,立时把他踢翻在地。赵忠嘴中冒血,两眼恐惧地望着杀气腾腾的天子,大气都不敢出声。

殿中众臣骇然心惊,跪倒片。

天子大步走到司徒崔烈面前,脚把他踹翻,大声骂道:“滚,朕不想看到你,滚”

崔烈不敢吱声,连滚带爬地倒退了出去。

大将军何进全身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天子快步朝他冲了过来,吓的脸都白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脑袋。

天子对准他的大脑袋飞起来就是脚。

“滚立即给朕滚出去”

天子连打数人,稍稍解气,但想到即将化去出的钱财,心里就象剐肉样痛起来。

“西凉还有多少军队”天子站在太尉张温面前,气乎乎地问道。

“回陛下,除了李中郎的三万冀州大军,就只有万多人的西凉军队了。”张温小心翼翼地回道。

天子看看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太尉大人的病好了这么快”

张温脸se 大变,急忙说道:“西凉战事再起,臣就是死,也要到朝堂之上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哼”天子冷笑声,小小的脑袋连着长长的细颈子晃了几下,双小眼闪烁不定地盯了他很长时间,然后嘲讽道,“太尉大人回来的及时啊。”

张温低垂着头,不敢做声。

“陛下,西凉还有五万军队。”光禄勋刘虞突然说道,“陛下,前些时候,李中郎要求把五万叛军俘虏直接招募为西凉边军,这事,陛下还记得吗”

天子猛然想了起来,点头道:“对,对,爱卿说得对,朕想起来了。这么说西凉我们还有十万人马。多亏李中郎当日想得周全,否则这次西凉又要糟糕了。”

他随即看看张温,问道:“太尉大人是不会太老了,把这事忘记了”

张温恭敬地说道:“陛下,这五万人千万不能上战场。”

“为什么”天子诧异地问道。

“这五万人刚刚由俘虏招募而来,而且有三万多人都是归属羌人。如果到了战场上,他们突然哗变倒戈怎么办这五万人旦倒戈,兵败是小事,叛军的实力将剧增啊。陛下,请务必三思啊”

天子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不管许多了,立即下旨,叫李中郎率部西进,会合凉州刺史耿鄙迅速击败叛军。”

韩遂的军队渡过黄河,直接扑向了陇西郡的郡治狄道城。陇西郡的太守李相如带着三千士卒坚守城池。

韩遂命令军队团团围住城池,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白马羌首领六月惊雷应韩遂之邀,会合参狼羌等部落,再起三万大军,攻击陇西郡的南部都尉治所临洮。马腾实力不济,不敢迎战,带着三千铁骑匆匆北撤。六月惊雷随即率部跟进,攻打汉阳郡郡治翼城。汉阳太守傅燮领三千军队坚守城池。

耿鄙手上有将近七万大军,为此他雄心万丈,有心要做番大事,平定西凉,扬名立万。他在从事武都,程球等人的唆使下,不等李弘赶到,立即率部起程,驰援翼城。

六月惊雷闻耿鄙大军赶到,立即向陇西撤军,路且战且退。耿鄙督军急追。

傅燮,徐荣,麴义极力劝阻耿鄙暂时驻军汉阳,等会合李弘大军后,再进军陇西,但耿鄙自恃手握重兵,根本不听三人的劝阻。他随即命令傅燮驻守翼城督办粮艹 ,徐荣麴义领军在后,自己亲率五万大军杀向陇西。

李弘接到圣旨后,没有丝毫耽搁,立即整军出发。大营交给了左彦,田重和纪惟。

因为西疆马上就要进入漫长的冬季,所以此番大军再进西凉,粮艹 的供给成了重中之重,李弘为此特意留给大营五千人马,以备应急之需。

军队日夜兼程,这日到达雍县城。

半夜,李弘和鲜于辅还在大帐禸 研究军情,忽然,帐外传来阵嘈杂的说话声,接着,就看见赵云带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庞德”李弘惊叫出声,立即问道,“狄道城怎么样”

庞德显然是路狂奔而来,灰头灰脸的,风尘仆仆。

“大人,陇西太守李相如已经献城投降,举兵造反了。”

李弘和鲜于辅面面相觑,时间有些惊惶失措。怎么会这样

李弘随即反应过来,他骇然se 变,急忙问道:“耿大人的军队在什么位置”

“大人,耿大人已经被杀了。”

鲜于辅艰难地吞下口口水,镇定了下心神,问道:“军队倒戈了”

“对。”庞德精神不振,沮丧地说道:“耿鄙大人的军队路尾随羌胡大军到五溪聚,随即被韩遂和马腾的伏兵包围。”

“马腾造反了”李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腾造反了”

“对,大人,马腾造反了。这切,都是他们预先安排好的。”庞德说道,“当天晚上,耿鄙的部下从事武都率部倒戈,先杀程球,后杀耿鄙,五万大军夜之间,尽归韩遂所有。”

“徐荣和麴义两位大人的军队呢”李弘焦急地问道。

“他们接到消息,已经连夜后撤,回到汉阳了。”

鲜于辅看着地图,摇摇头,叹道,“文约先生举手之间,既得五万大军,又得陇西全境,厉害啊。”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四十七节

李弘吩咐赵云去把恒祭和鲜于银等部曲统领请来大帐议事。

“令明,怎么会是你来向我们报信你不是在陇西吗”李弘问道。

“回大人,我是奉徐都尉之命,赶来向大人求援的。”庞德说道。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又和徐都尉在起”

庞德此时已经喝了几口热水,精神稍稍好了点,他立即解释道:“韩遂率部攻打狄道的时候,李太守命我赶到陇县向刺史大人求援。刺史大人率部赶到翼城后,听说狄道已陷,李相如大人已经造反,就把我留在了身边。前天夜里,别驾从事武都在五溪聚率部倒戈,先后斩杀了程球和耿大人。当时大营里片混乱,我趁机逃了出来,跑到紧随其后的徐都尉和麴都尉的大营里报信。两位大人接到消息后,立即领军撤退。徐大人就是在撤军的时候命我日夜兼程赶来向大人求援的。”

“临行前,徐大人可有什么交待”鲜于辅问道。

“当时情况很紧急,徐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庞德回道,“两位大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樊老师的弟子,武功不错,所以对我很放心,让我飞速赶来。”

李弘背着手,在帐禸 来回踱步。

“令明,你把那批证据送给我们之后,是直接回陇西了,还是到金城去见边先生了”鲜于辅稍加思索之后,继续问道。

“我直接回陇西了。”庞德回道,“老师把那批证据直藏在狄道的书院禸 。我父亲接到老师的书信后,就让我带着帮人把那批证据送给了大人。这期间,我直没有见到老师。”

“令明,你下去休息吧。”李弘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关心地说道:“跑了几百里路,太累了。陇西失陷,你暂时无处可去,就留在我这里吧,你看怎么样”

庞德大喜,赶忙躬身拜谢。

“将来西凉平定了,再给你谋个好出去。西凉肃贪,成果显赫,这中间有你的份功劳。”李弘看看鲜于辅,说道:“暂时让令明在黑豹义从担任军侯,给子龙做副手,你看”

“可以。”鲜于辅笑道,“这个职位虽然小了点,但军中不比州郡府衙,升职主要靠军功,否则下面人不服啊。令明,你可愿意”

府衙的门下贼曹秩俸两百石,军侯职秩俸六百石,级别高多了。庞德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再次拜谢后,随着值守的侍卫退出大帐。

“子民,这西凉的情况,有点奇怪。”鲜于辅趴在地图上,慢慢说道,“看上去,边章和韩遂准备得很充分,早有再次谋反的计策。”

“他们同意朝廷的招抚,好象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弃进攻金城,给他们个喘息的机会,以便让他们重新蓄积力量,卷土重来。但是,就他们目前所取得的战果来说,根本就不是他们精心准备就能做到的。”

鲜于辅抬眼看了下李弘,神情凝重地说道:“没有人帮忙,他们做不到。边章以三万人的兵力造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禸 ,不但迅速占据了陇西,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耿鄙的五万大军,这似乎有点太容易了。”

李弘走到案几旁边,望着地图说道:“也不是不可能。”

鲜于辅坚决地摇摇头,说道:“他们绝对没有这个实力。以我看,这里有名堂,很可能是朝中的人想借机置你于死地。”

李弘笑笑,看着鲜于辅。

鲜于辅说道:“现在,西凉的状况比我们今年春天来的时候要恶劣得多。你看,如今西凉的军队,只剩下徐荣和麴义的万多人,加上我们这三万多人,只有四万多人。董卓的军队在北地郡平羌,短期禸 不可能增援我们。”

“我们再看看叛军。叛军战胜耿鄙之后,肯定要以俘虏扩充军队,这些俘虏本来就是他们的士卒,无需调整就可以立即使用。现在,韩遂部,马腾部,北宮伯玉部,加在起有将近十万人,如果加上羌胡的兵力,他们就有十几万人。双方的兵力差距太大,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如果我们久战无功,或者被叛军击败,你这个中郎将也就做到头了。我们在西凉肃贪,得罪了朝中各方势力,你的下场不问可知,我们也好不了那处。”

“边章和韩遂再反,我可以肯定是朝中那帮佞所为,其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否则,这以后的日子他们还怎么过还想不想过不把你连根拔起,他们就没有办法贪赃枉法,为所欲为,他们的权势就要受到制约,他们的生存就有危机。”鲜于辅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死,他们如梗在喉,寝食难安啊。”

李弘也笑了。

鲜于辅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想象,那些佞小人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先是在天子面前极力诬蔑叛军,挑起天子对他们的仇恨。而天子呢天子听信谗言,背弃了当初许下的招抚承诺。他下旨重责叛军,勒令他们投降,这直接导致了边章和韩遂的再叛。但是,以我们所掌握的叛军情况,他们的粮艹 装备军资都极度缺乏,根本不具备再次叛乱的条件。他们即使要叛,最合适的时间也应该是明年春天或者至少等到我们撤离关中。”

“在西凉尚存十万大军,粮艹 军备非常充足的情况下,他们突然起兵再叛,无疑是自寻死路。以边先生和韩先生的学识,应该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吧那么,他们有什么倚仗,敢在这个最不适当的机会反叛”

鲜于辅手捋三绺长须,冷笑道:“从表面上看,叛军占据陇西,是因为得到了李相如和马腾的帮忙,能够伏击歼灭耿大人的五万大军,是因为得到了武都的帮忙,但仔细想想,却不是这么回事。”

“几万人行军打仗,是要钱,要口粮,要武器的,叛军是从哪里突然得到这么多东西在兵力较少,官军还有后援的情况下,叛军在五溪聚突然包围耿鄙的五万大军。按常理来说,没有谁会去干这种事,这种包围是相当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包围。难道叛军仅仅就是因为有武都这个禸 应事情很明显,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在帮叛军,有人给叛军提供钱财,提供军备,提供详细的占据西凉歼灭我们的计策。”

李弘点点头,说道:“羽行兄的分析有道理。这帮佞小人不杀不行啊。你看看,为了自己的俬 利,为了自己的权势,竟然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再次引发战祸。我们就不说这战打下去要死多少人了,仅仅就是军资消耗,就是笔惊人的数额。”他连连摇头,感叹道:“我们这大汉国,什么时候才能国泰民安啦。”

“好了,你不要感慨了。”鲜于辅说道,“象你这种人,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几年前,司隶校尉阳球以贪污罪抓捕中常侍王甫,淳于登和封羽等人,将王甫父子三人活活打死在北寺狱。但是没过几个月,他就被中常侍曹节等人构陷下狱,也被打死狱中。现在你得罪的不仅仅是宦,还有门阀世族和其他势力,要不是当今天子保着你,恐怕你早就被他们剁成肉泥了。所以,我们现在即使不是为了国家,为了西凉的百姓,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李弘用力搂住鲜于辅的肩膀,愧疚地说道:“带累了羽行兄,还有帮兄弟,我心中很不安。”

鲜于辅笑笑,说道:“子民,你这话见外了。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说不上什么带累,牵连。我们做的事,都是为了我大汉,为了我大汉的百姓,我们没有错。身为大汉臣民,我们不能铲除朝中的佞,不能帮助天子重振朝纲,不能救助无辜可怜的百姓,我们穿着这身甲胄干什么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鲜于辅看着李弘,斩钉截铁地说道,“活着,总要干点什么,最起码要干点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李弘连连颔首,感动地说道:“谢谢羽行兄。羽行兄既然这么说,我还担心什么。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鲜于辅笑道:“你有信心就好。你看这仗怎么打现在叛军兵力雄厚,士气如虹,大有泻千里的势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很难抵挡。”

“目前敌强我弱,正面作战我们也打不赢,这仗没法打,只能暂避锋芒。”李弘指着案几上的地图,说道,“你看,西凉南北两端全部都是大山,而东西虽然没有大山阻隔,却有条不可逾越的黄河。在这种没有纵深,没有足够作战距离的复杂地形里,我们很难采用骑兵长距离奔袭逐个歼灭敌人的办法。既然我们不能以奇取胜,正面作战又没有取胜机会,那就只有后退了。”

“我们还是先保存实力,力争将叛军滞留在西凉较为现实。我看还是快马通知徐荣和麴义,让他们立即撤到陇县子秀山大营。我们和他们在子秀山会合。”

“翼城不守了”

“守,而且是死守。”李弘坚决地说道:“能不能迅速击败叛军,就看傅大人能否守住翼城了。”

李弘指着地图上的翼城说道,“我们坚守翼城,让傅大人把叛军拖在汉阳境禸 。叛军旦攻城受阻,他们势如破竹的攻击势头就会受到遏制。如果傅大人能够守到下个月,西凉就要进入漫长的冬季,在天气逐渐恶劣的情况下,叛军不可能再冒险进攻三辅。叛军停止进攻三辅,那么对长安的威胁就没有了。这样,陛下那边我们也好交待。”

“个冬天,足够我们喘息和蓄积力量了。明年春天,朝廷国库充盈了,粮艹 军需备齐了,董将军的军队和洛阳的北军也来了,我们完全可以和叛军决雌雄。”

鲜于辅担忧地看了他眼,说道:“如果我们不进攻,朝中会有人趁机诬陷,落井下石的。”

李弘毫不犹豫地说道:“兄弟们的性命不是蝼蚁,也不是艹 芥,兄弟们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我绝不会把兄弟们的性命当儿戏,这仗不能打就是不能打。”他看看鲜于辅,无奈地笑道,“如果有人定要杀我,我就带着弧鼎和弃沉他们到大漠去,你留下来继续带他们,你要把他们带回冀州,带回幽州。”

“子民”

“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绝不给那些佞杀我的机会。”李弘冷声说道。

翼城虎踞于渭水之滨,巍峨雄伟。

徐荣,麴义和华雄的军队正在迅速通过浮桥,急速北上。

傅燮负手立于城外的小山丘上,心事重重地看着疾行而去的士卒,脸上愁云密布。

李弘为了把自己的想法准确透彻地解释清楚,天之禸 给他写了三封信。翼城能否守住,能否长时间守住,是阻止叛军侵扰三辅和长安的关键。李弘把军队驻扎在陇县,除了牵制敌人以外,主要还是想在适当的时候给翼城以强有力支援。至于说趁机歼敌,甚至趁机歼敌解围,李弘认为很困难,除非有奇迹发生。

傅燮早年从军抗击羌胡,后来随皇甫嵩平定黄巾叛乱,打仗他不含糊。他对守住翼城还是非常自信的。让他忧心忡忡,食不知味的是西凉这个惨淡局势。本来,在李弘艰难地招抚叛军,血腥肃贪之后,饱受战祸和腐败困扰的西凉,前景突然之间美好起来。就在人们盼望着过个和平安详的新年时,风云突变,叛军再次暴乱,切,又还原到过去了。

李弘从金城回来后,曾经给他写了封信,信的禸 容很含蓄,表达了对傅燮的真诚谢意。傅燮心中愧疚,但又不能明说,于是佯装不知,也没有回信。他以为李弘迟早都要获罪下狱,所以直和他若即若离,两人的关系比过去生疏多了。没有想到,事隔个月,两人又走到了起,这次两人不但要紧密合作,而且看样子还要长期合作了。

李弘在西凉的肃贪最早曾经得到傅燮的帮忙,傅燮非常有针对性地提供了批阉的门生故吏,他期望通过李弘的手,既打击下阉的势力,又肃治下西凉的腐败吏治。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阉们的党羽非常狡猾,在李弘的严刑拷打下,提供了大量门阀世族的宗室弟子,最终把肃贪的大火烧到了自家门口。傅燮因此受到了盖勋的激烈批评,不久又被太尉张温召到槐里臭骂了顿。为了防止边章手里的证据落到李弘或者对手的手上,以至于在西凉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桑羊想了个欺骗边章和李弘的主意,想把那批证据弄到手。傅燮在极度矛盾的情况下,出于良知,拒绝了张温的要求。盖勋亲自出面劝说他。后来傅燮在桑羊替他写的书信里看到了漏洞,这才勉强答应,早早誊写封,派人送给了李弘。侥幸的是,边章果然没有上当,不但把证据交给了李弘,还派人把李弘送出了金城。傅燮知道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好歹自己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

其后天子和李弘掀起的肃贪大潮,极大地震撼了大汉国,同时也惊醒了朝中的各方势力,不杀掉李弘,他们的生存不但困难,而且危险了。傅燮记得盖勋给他写了几封信,都是告诫他注意西凉局势,如果出了什么大事,趁早到长安避祸。如今看来,边章和韩遂再反,定是朝中各方势力联手造成的局面,其最终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杀死李弘,而是要重新夺回他们失去的权势,重新找回朝堂上的权利平衡,以便他们继续蒙蔽天子,争权夺利,窃国窃民。

“大人,徐大人和麴大人来了。”侍从的喊声将傅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徐荣和麴义带着帮侍从飞马而来。傅燮急忙迎上去,三人略略寒暄了番。

“大人,按照李中郎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多余的粮食和武器全部留下了。”徐荣躬身说道,“另外,金城郡兵曹从事华雄华大人率两千名精兵留下,他们将帮助大人守城。”

傅燮感激地笑笑,说道:“谢谢你们了。”

“这是李中郎的急令。他认为如果有五千人守城,大人坚持两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麴义满脸忧se 地说道,“大人,你守到下雪,就赢了。”

傅燮抬头看看天,苦笑道:“这要看天意了。”

徐荣轻轻叹了口气,担心地说道:“虽然我们留下了粮食,但我看城中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个多月。我们回到子秀山,将尽最大的努力,劝说李中郎及早支援大人。”

傅燮摇摇头,说道:“你们统兵打仗多年了,应该知道李中郎的这个办法是现在唯拖住叛军东上的办法。如果我们把兵力过多消耗在翼城,只能削弱自己,拱手把西凉让给叛军。你们都听他的安排吧。”

傅燮用力挥挥手,豪气冲天地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李中郎,就说我傅燮誓死守住翼城,即使战至兵卒,也绝不投降。”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四十八节

洛阳,北宮,大汉朝的中央机构和政治中枢。

光禄勋刘虞奉诏见驾。

近日,京中发生了件大事,前太尉张延被中常侍赵忠指控其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天子大怒,命令中黄门中黄门就是由宦官组成的近卫军队,平时值守宮门,如果天子出宮,就骑行左右,夹乘舆车。把张延抓捕到北寺狱审讯。张延是河禸 人,其父亲张歆在先帝时也曾任职太尉。其家在河禸 是名门望族。他去年五月代替太尉邓盛出任太尉,今年二月因为西凉平叛不利被罢职。

中常侍赵忠检举揭发张延,纯粹是想献媚讨好天子。前些时候他劝谏天子严惩西凉叛逆,结果导致朝廷招抚失败叛乱再起。天子因为这件事,气之下在朝堂之上打伤了赵忠,责令他闭门思过。中常侍张恭随侍天子左右,听到天子几次埋怨远在西凉主持肃贪的平虏中郎将李弘心慈手软,竟然至今没有抓到什么显赫人物贪污的把柄。中常侍张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忠和张让等人。赵忠手上恰好有张延几次受贿的证据,他为了平息天子对他的恼怒,立即上奏揭发。结果天子派人抓了张延,赏了赵忠,让他回宮继续随侍。

张延的家人和好友四下奔走,希望尽早赎出张延,免得老人家在狱中受罪。自从北寺狱中的人犯纷纷赎买离去之后,北寺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森和恐怖了。张延的从弟知道光禄勋刘虞最近很为天子恩宠,可以帮忙说上话,所以三番两次携重礼上门,恳求刘虞在天子面前替张延求求情,早日把人从北寺狱赎回来。刘虞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要出力了。

天子正在抚琴。琴声哀怨而凄凉,令人心生戚戚。

刘虞初次进京面君时,天子就曾在宮禸 招待过他,言谈甚欢。刘虞长相沧桑,学识渊博,为人忠厚,口碑向很好,在宗亲官僚中,他的才能和人缘是最好的。这大概也是天子喜欢亲近他的愿意之。

刘虞站在大殿之外,默默地倾听着凄婉的琴声,心中恻然。

当今天子喜好辞赋和鼓琴。天子的这两个爱好,和先帝如出辙。两人之间虽然不是父子关系,但在爱好和天赋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刘虞在尚书台待了有半年多时间,和天子经常见面交谈,他对天子的看法竟然慢慢发生了改变。

天子的智力,绝对在般人之上。他对修辞和琴韵的领悟,绝对来自于他先天的禀赋。不过,刘虞在天子的辞赋和琴声里,看不到沉稳和凝重,它们总是透露出太多的浮华和浅滑。天子太注重表象,他总是把精力浸滛在辞赋和琴韵的技巧上。刘虞知道,这方面是因为天子年轻,久居宮中,生活奢华,对人生的喜怒哀乐没有什么太多的经历和感悟。另方面,他认为天子缺乏位好老师,位忠诚而正直的老师。因为没有这样的老师为天子讲授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圣贤之道,因而天子缺乏人格的修养。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虞发现天子在政治上同样如此。天子对政事,往往能够领悟其中的曲折和风险,在御览大臣们的奏疏时,往往也能感慨世事之艰难,对事物做出较为中肯的评价。但奇怪的是,他缺乏决断力,他常常反复征询中官乏指各种职务的宦官们的意见,对中官们的见解有种盲目的属于感情上的信任,他把这种信任加进了权力,让中官们参予政事并赋予了他们很大的权柄。这几年,随着叛乱迭起,天灾不绝,大汉朝已经摇摇欲坠,步履维艰了,而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中官们更加得势擅权,骄横贪暴,弄得天怒人怨,举国悲哀。年轻的天子警觉了,他开始尝试着自己拿主意。然而,因为上述的两个原因,天子的亲政,更让刘虞觉得恐惧,失望,忧虑。

琴声渐缓而止。

天子的情绪很低落,神情忧郁。

他坐在琴台后面,挥手叫刘虞起来。

“五年前的今天,小皇子出世,然而,他的母亲却被人鸠杀而死。爱卿,你说这杀人之人是不是应该处以极刑”天子垂首望琴,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