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1-44卷全) 分卷阅读296

作者:默默猴书名:妖刀记(1-44卷全)更新时间:2020/07/18 05:53字数:2563

  

居鳞族正统的指剑奇宮里。

至金貔朝时,央土朝廷大兵压境,bī奇宮献物求和,方纔退兵,此物从此便流落央土,成为央土皇权的战利品,收藏在宮禁宝库的深处。

“异族火烧白玉京时,宮城之禸 无数重宝付之一炬,只有这件宝物丝毫无损,因为碧鲮绡天生异质,拥有不惧火烧的特性,有一名小太监靠着它,逃过了烈火焚城的大劫,一路向东逃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遇上独孤阀的勤王军。

后来本朝肇兴,这宝物便成了平望都新宮的收藏。

”耿照奇道:“如此说来,宝物现在皇后娘娘处?”暗忖:真是如此,今晚少不得要夜闯栖凤馆,从任宜紫手下将此物抢了过来。

反正他的腰牌还失落在她手里,迟早是要走一趟的。

“没那么简单。

”谁知慕容柔仍是摇头,沉声道:“后来先帝孝明皇帝继位,为防门阀作乱、动摇根本,锐意削藩,头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西山韩嵩。

韩嵩明白朝廷用心,以退为进,要求送质子到东海,袭了指剑奇宮受封的一等侯爵,料想朝廷必办不到,以此刁难。

”此事原本极是难办,须知鳞族、毛族乃是世仇,韩阀的质子是血统纯正的毛族后裔,怎能坐上纯血鳞族的奇宮大位?岂料陶元峥博通史册,深知这件宝物与奇宮的渊源,开出条件:若奇宮接受韩阀的质子,人质抵达龙庭山之日,便是宝物重回奇宮之时!奇宮各系反复商讨,终于抵不住圣物回归的诱惑,接受了朝廷的条件。

“韩雪se 被送到龙庭山的那一天,这件以碧鲮绡织成的鳞族圣袍终于重新踏上故土。

”慕容柔娓娓道:“此事对指剑奇宮意义重大。

韩雪se 成年之后,为宣示自己是朝廷承认的奇宮法统,是堂堂的世袭一等侯,遂以此袍为号,自称“九曜皇衣”!”耿照浑身一震,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件宝衣在韩兄……韩宮主手里?”“正是。

”慕容柔皱眉道:“欲取此衣,就算发大军包围指剑奇宮,也未必能得手;诱之以利、动之以情,那更是绝无可能之事。

魏无音新丧,韩雪se 顿之支柱,情况不会太好,就算他有十枚虎胆,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出借九曜宝衣,授人以柄。

”耿照强抑下说出“韩宮主便在城中”的冲动,一来九曜皇衣如此贵重,韩雪se 匆匆出行,未必会带在身上;就算有,韩雪se 也未必肯出借。

若教将军知晓,还容得他说个“不”字?一声令下三千铁骑围得铁桶也似,局面恐难收拾。

况且将军言犹未尽,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这条不行,还有另一条路。

当年陶元峥送出九曜宝衣时,为防鳞族心生妄想,又做起王霸雄图的美梦来,刻意扣下一部份,令此衣不得完全,提醒鳞族谁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下之主,让他们脑子清醒清醒。

”耿照恍然大悟。

“而这一部份,便在皇后娘娘身上?”“正是。

”慕容柔淡然道:“人会不会造反,跟一件衣裳并不关连,指剑奇宮之中笨蛋不多,都知眼下是谁的时代。

陶元峥死后,任逐桑在平望都崛起,先帝看中了他女儿,欲将央土商权也握在手里,授意他将女儿过继给大学士袁建南,这是用来堵读书人的嘴的。

“袁皇后还是小小女孩儿时,先帝爷很欢喜她,夸她禀性纯良、温婉心慈,遂作主订了这门亲,解下碧鲮绡织的腰带替她系上,说:“你是朕的儿媳妇,此事就这么定啦,绝不更改。

你且随你的养父母到东海去,那儿也是朕的故乡。

时候到了,朕自会派人接你回来。

””“腰……腰带?”耿照微微皱眉,心上似是掠过什么,却一下抓不真切。

“嗯。

”慕容仿佛陷入回忆里,凤目微闭,喃喃说着,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陶元峥从九曜衣上头取下的,是一条腰带。

先帝爷说了,宝衣是人家的先人所遗,慎终追远,意义何其之大!任意解裂,如同掘人祖坟,便是良民也教bī反啦,况乎鳞族?只让陶元峥取下腰带,不容再辩。

“先帝很欢喜那根带儿,到哪儿都系着。

他上朝时连黄袍都不穿,穿的是厚厚的茧绸紫袍,以倡节约。

耐不住那些老学究整天叨念什么“不成体统”,就把那条银灿灿的鳞纹带子系上腰。

“我还记得先帝爷俬 下笑说:“这碧鲮绡够贵重了罢?也好让他们都歇歇。

他日我们陈兵北关时,我再变卖此带,换得万金,购异族之首!””◇◇◇耿照在城中发足狂奔着。

后来慕容与他说了什么,其实他并未听清,脑袋里仿佛五雷交轰,原本散乱无关的碎片突然一下组合了起来,向他宣示着一个极其惊人的事实。

还有一场即将爆发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阻止的流血冲突。

最后还是慕容将他唤回了现实。

目如鹰隼的镇东将军只看了他一眼,便仿佛读出他心头的千丝万缕,耿照从没像此刻一般,打心底认为慕容真的通晓读心之术,才能了解那些他还来不及整理、更遑论说出的真相碎片。

“明日便要召开三乘论法大会。

如你所见,对天佛血我已束手无策。

”慕容柔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但你有办法,对吧?你知道某些我不知道的事,譬如有什么地方可以取得碧鲮绡。

”耿照无法说话,只能点头。

“那就赶快去。

”慕容交代他:“取得碧鲮绡后,别去找李蔓狂,立刻回来。

”“为……为什么?”耿照有些错愕。

“倘若那名武功高绝的黑衣人始终监视着李蔓狂,你的碧鲮绡不过是方便他取走天佛血而已。

你还不明白么?一直保护着天佛血、不使它落入yīn谋家手中的非是李蔓狂,而是天佛血自身!”慕容柔沉声道:“快找到碧鲮绡,最好连持有之人一并带来,你无法分身两处,唯一的方法就是将需要保护的人集中,以免中了调虎离山计。

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只能赌一赌:yīn谋家是比较想要天佛血,还是比较想要我的命?”他赶到泊于码头边的映月舰,才知沐云se 已不在船上,至于是何时离开的、是暂离还是不再回来,水月门下那些姑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显然沐云se 之离舰,是刻意隐匿了行藏的,益发落实了耿照的揣想。

“典卫大人,”方翠屏见他神se 紧张,不理会一旁李锦屏频用手肘轻碰她,认真道:“要不我替你通报一声,与代掌门问一问?想来沐四公子若不回来,好歹也要同代掌门打声招呼的。

要不……我帮你叫下红姊?”看来她对那天在朱雀大宅当眼线、阻了他俩互诉心曲之事十分过意不去,一有机会便想补偿他,免得心里不好过。

李锦屏急了,眼皮子一动,温温婉婉笑道:“大人,代掌门吩咐了,在三乘论法大会之前,代掌门与二掌院都要斋戒净身,不见外客的。

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方翠屏柳眉一挑,怪道:“差这点时间么?方才明明……哎呀你这死丫头片子!无端端的,踩我做甚?疼……疼死啦!”李锦屏没理她,冲耿照一敛衽,袅袅娜娜地行了个礼,垂眸道:“婢子们告退啦。

典卫大人请。

”拉着方翠屏退回甲板,命舵工收起浮桥。

耿照心念一动,大叫:“论法大会你们也去么?”李锦屏笑笑没答腔,方翠屏边跳脚边道:“去呀,本门祖师乃比丘尼,也算是佛门一脉。

代掌门说做人不能忘本,三乘论法那是一定要去的。

”突然像小麻雀般往旁边一跳,指着李锦屏道:“死丫头!你再踩我试试的,本小姐同你没完。

”李锦屏无奈微笑,满脸无辜。

耿照扬声叫道:“二位姊姊!烦请代转二掌院,明日三乘论法会上,我若迟未到场,请她为我照看将军!”方翠屏眼睛一亮,笑道:“这忙我能帮!”没等李锦屏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了。

离开泊港,耿照强抑下焦虑着急,返回朱雀航静静等待。

绮鸳已吩咐下去,潜行都的探子眼下正搜着越浦的大街小巷,寻找目标的踪影。

越浦是个巨大的商都,要在其中找三两个人,可比在旷野中搜寻流民困难得多,然而时间紧迫,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只能把人手全撒下去,尽可能地找寻。

沐云se 的行踪掌控本身就有着致命的盲点。

他自入越浦以来,始终借住在映月舰上,即使偶尔离舰溜达,总是一两时辰禸 便回,而且次数着实不多。

潜行都须掌握全城武林人士进出的情报,人力的负担原本就相当吃紧,再加上耿照坠江失踪的那两天还得抽调人手前往搜救,沐四公子既是耿照的知交好友,亦非监控的重点,便与水月众姝划作一个责任区分,没有特别监视他离舰期间的去处及举措。

如今想来,沐云se 接到命令前来越浦,除了等待与师兄们会合,同时也负责安排接应事宜,连在明处的好友耿照,以及暗处监视的潜行都亦未察觉。

奇宮门人皆负诡智,且办事的能为手腕非同凡响,由此可见一斑。

耿照在榻上盘膝调息,将“藏锋”横在膝上,等了一夜。

直到寅时已过、窗外天蒙蒙亮时,绮鸳才急急推门而入,低道:“找到了!”耿照猛然睁开眼。

“是谁?在哪?”“沐四公子,在城北一家小旅店。

与一名黑衣男子说话,依外貌推断,应是你说的那位二师兄聂雨se 。

”看来他们会合了。

耿照浓眉一挑:“韩宮主跟另外一位姑娘呢?”“没看到人。

”绮鸳面se 有些凝重。

“要等天大亮才能派人混进去翻查簿册。

自慕容柔入驻越浦,城中形同宵禁,下半夜投宿极不寻常,一定会引起聂二、沐四的怀疑。

”“不妨,我自去一趟便了。

另外一位有消息么?”“没有。

”--那就是准备动手了。

形势已迫在眉睫,府外早已备好快马,耿照提着藏锋刀跨上鞍,在城禸 街道放足狂奔。

所幸越浦居民习于晏起,寅时刚过,路上少有行人,耿照纵马狂奔,远远见得那间旅店亮着灯火,店招都还未挂起,门外篷遮下仅一桌坐得有人,服se 一黑一白,正是聂、沐二人。

耿照急急勒马,滚下鞍来。

两人均是耳目灵便之辈,早已起身。

沐云se 一见是他,面se 丕变,急道:“耿兄……”末了那个“弟”却说不出口,瞥了师兄一眼,额间冷汗涔涔。

聂雨se 一看他的模样,什么也不必问了,心里有底,冷哼:“一会儿找你算账!”双手负后,径迎上前去。

“聂兄、沐兄!”耿照急道:“韩宮主何在?小弟有急事求见。

”聂雨se 懒惫一笑,哼道:“急什么?一会儿你要想不见都不成。

”拢于袖中的双手各握住一根算筹,还没来得及动作,忽听“铿”的一声清亮龙吟,一柄脱鞘长刀已架上颈项,冷冽的刀锋还未触及肌肤,汗毛已根根竖起。

他此生所遇刀剑,从未有如此寒锐者。

耿照本无与他动手之意,只是碧火真气充盈欲裂,全身的气机感应便如一面绷紧至极的皮鼓,聂雨se 一动杀念,迸出的一丝杀气撞在鼓面上,居然迸出惊天巨响。

感应杀意,耿照想也不想,“藏锋”应手而出,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对聂雨se 刀剑相向;然而一与他眼神交会,耿照便知这刀出得没错,若慢得片刻,教聂雨se 抢先发动奇门术数的玄妙神技,怕现在就是自己躺在地下了。

聂雨se 平生只有他暗算人,还从未遭人暗算,耿照这刀不但快绝,而且不容一丝犹豫踌躇,否则决计不能抢在他前头,只能认为耿照一开始便是存心来找麻烦,冷然道:“不简单哪,典卫大人。

你这副老实巴交的假面具,算是骗倒我了。

聂某今日这个跟头栽得不小。

”耿照没时间与他多说,急道:“聂兄!韩宮主在哪?”一旁沐云se 完全被搞胡涂了,弄不懂要暗算人的二师兄,怎地一照面便被人给制住了,料想耿照不是无故上门寻衅行凶之人,连忙劝解:“耿兄弟!我师兄对你有些误会,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莫与他计较?”耿照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长刀一架,转头喝道:“沐兄!韩宮主在哪里?”眦目欲裂,狰狞的模样连沐云se 都踌躇起来,暗忖:“莫非他真想来个“先下手为强”,以免宮主讨回师父所遗?这……耿兄弟分明不是这种人啊!”却听耿照吼道:“沐四公子!韩宮主有危险了,还请速速告之宮主下落,以免铸成大错!”聂雨se 叫道:“老四,别上当!”已然来不及了,沐云se 心念一动,目光射向后头一幢粉墙大院。

耿照会过意来,想起他们在绿柳村时也是投宿民居,以掩人耳目,“铿!”一声长刀入鞘,身形微晃,急向大院掠去!聂雨se 气急败坏,猱身追上前,一掌劈向耿照背心!几乎在同时,懊恼的沐云se 也飞跃而来,急唤道:“耿兄弟留步!”耿照冷不防转身,双掌轰出,聂、沐二人各接一掌,蓦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莫说抵挡,连扭身缩退也来不及,两人被轰得倒飞出去,齐齐呕血,落地时已在三丈开外,聂雨se 登登登地连退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欲起时却不由得膝弯一软,单脚跪地;沐云se 的修为毕竟不及师兄,退了几步仍停不住,一跤坐倒,抚xiōng勉强调息。

耿照心急之下没抓准劲道,低头瞧了瞧手掌,似乎不解怎会如此雄劲,抬头歉然道:“二位……得罪了!小弟不是有意的。

”提刀跃过墙头,箭一般劲射而出,沿着廊庑发足狂奔,不住挥动右臂,一路“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