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1-44卷全) 分卷阅读300

作者:默默猴书名:妖刀记(1-44卷全)更新时间:2020/07/18 05:54字数:2563

  

的。

那双隐于暗处,无时无刻不窥视着天佛血的邪恶之眼,此刻便活生生站在两人面前,可说是毫无特征的背影散发着令人难以正视的强大威压。

斗室之禸 ,韩雪se 端坐在铺了绸巾的桌畔,四人从出手到倒地的短短片刻,尚不容他站起身来。

“尊驾若是为此而来,大可不必动手伤人。

”年轻的奇宮之主扬了扬手里的银纹织带,神se 于一霎间恢复从容,淡淡笑道:“我方才说过了,此乃身外之物,于我如浮云。

”房外耿、风二人拄刀撑起,急唤:“不可!”谁知那人动也不动,颈颔轻转,露出覆面巾的一双眼瞳投向韩雪se 身后,眸中笑意忽露,令人遍体生寒。

韩雪se 面se 大变,横眉切齿:“你敢--”泼喇一声劲风袭体,黑衣人已穿过身畔,沐、聂二少双双跌出,落地时贯体真力犹在,筋脉闭锁,竟连出言开声的余裕也无。

韩雪se 身无禸 力,被来人扯得滴溜溜一转,眼看便要旋飞出去。

“韩兄!”窗外耿照瞧得急切,鼓劲一冲,肌肤表面都沁出血来,终于突破脉中禁制,纵身扑去;就在同一时间,韩雪se 突然出手,刚猛的“天仗风雷掌”宛若铁壁轰坍、雷车奔轨,近距离击中那人的腹胁要害!自不速之客现身,这是五人之中唯一沾上来人的一击,而且是扎扎实实以己之蓄强,正中敌之暗弱,屋外聂雨se 、风篁等不由得jīng神大振,奋力拄起。

岂料黑衣人未被天仗掌轰飞,韩雪se 双掌打在他身上,竟似扎纸灯笼撞正山岩,劲道悉数反馈,“喀、喀”两声脆响,肩肘关节俱被震脱,魁梧的身躯拔地而起,破窗旋出,恰被扑上来的耿照接个正着。

黑衣人指影一摇,奇薄奇锐的劲风“嗤!”射穿垂帘,眼看榻里的阿妍姑娘便要香消玉殒。

“……娘娘!”耿照眦目欲裂,可惜救之不及,忽听“叮”的一声清脆劲响,指风似是撞到了什么极坚极硬的物事。

那人目光骤寒,双掌隔空一分,织锦垂帘“泼喇!”骤扬,赫见榻前竖着一堵底se 乌沉、表面却如水磨铜镜般光可鉴人的jīng钢墙壁,居间一枚钱眼大小的破孔,如尖锥所凿,哪里有什么姿容高贵的绝se 美人?聂雨se 扬声道:“老四!”匍匐至墙角的沐云se 扳下第二道机簧,外墙忽翻出一道暗门,一抹婀娜丽影轻声娇呼,从甬道中翻了出来,正是阿妍姑娘。

这幢小院本是风云峡设于越浦的暗桩,寝居设有逃生机关,一遇外敌侵袭,立时放下榻前近半寸厚的jīng钢护墙抵挡攻势,再从榻里的活门逃生。

沐云se 寄居映月舰时数度前来,早检查过机括,上油保养,才得如此无声无息。

这下房里六人全到了外头,黑衣怪客身形微晃,耿照尚不及看清,残影已掠至槛上,门框里却仿佛凭空竖起一道高墙,那人的身影重新凝成实体,落地还形,伸指嗤嗤几下,削断桌椅几凳,他却仿佛看不见、听不着,侧耳站在空荡荡的房里,如入五里雾中,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一股莫名的寒意卷地而出,大片灰翳笼罩着檐下廊间,以聂雨se 的手掌为界,他身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朦胧不清,异样的幽冷漫入整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连屋外的人们都不禁为之悚栗。

这样的感觉耿照非常熟悉。

风篁也是。

门坎之外,聂雨se 单膝跪地,一掌按在绘满地面的朱砂符箓间,应势发动的奇门阵法,连武功强绝、骇人听闻的黑衣怪客也无法脱出。

风篁到得这时,才真正佩服起这yīn阳怪气的黑衣小个子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姓聂的,你这手帅得很哪!快发动那什么九龙齐飞的咒杀阵,现在里头既无鳞族也没毛族啦,将那厮爆成脓血!”聂雨se 怪眼一翻,没好气道:“还用你来说?我连催动了几次,偏生他就是没化成一滩脓血,要不放你进去问问?”风篁听得一愣,目光转向沐云se 。

沐四公子比起他二师兄来,到底是个老实人,尴尬地笑了笑:“《绝殄经》的方术……这个……博大jīng深,本宮目前也还在钻研,来日必有斩获。

”那就是“今日不行”的意思了。

风篁叹了口气,想起那人如鬼如魅的身手,心有余悸,回顾耿照道:“我师兄说要夺那物事的奇人,约莫便是这厮。

他连阿妍姑娘也想害,所图必定惊人。

单打独斗咱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并肩子齐上胜算也不大,幸有奇阵能困,老弟回头领来镇东将军的铁甲大军,几百几千人的锁了他回去,自能廓清yīn谋,安民保境。

”耿照为韩雪se 接回脱臼的关节,韩雪se 忍痛不哼一声,一能活动便将阿妍揽至身边,唯恐再失。

那条碧鲮绡织带他始终攒在手里,撞破镂窗时亦一并带出,并未落入黑衣怪客之手,实是万幸。

慕容柔的预感不幸成真。

碧鲮绡带的主人--皇后娘娘--不在栖凤馆,自会成为有心人觊觎的目标,皇后与琉璃佛子、央土僧团,甚至天佛血的关系千丝万缕,耿照隐约觉得黑衣人针对阿妍姑娘的举动非是偶然听闻、乘便为之,其中必有牵涉,点头道:“正是如此。

现今首要,便是速速护送阿妍姑娘及碧鲮绡至阿兰山,有谷城大营及金吾卫士保护,可免yīn谋宵小觊觎。

”韩雪se 见识过黑衣人的手段,权衡轻重,首要便是阿妍的人身安危,方才若只是拗不过佳人软语央求,不得已而为,此际便是势在必行了。

主意打定再不拖延,遥遥叫道:“老二!你这“八寒yīn狱阵”能维持多久?”连唤几声,聂雨se 无有回应,蓦地一颤,嘴角如瓶底裂罅,不住滴下鲜血。

”“二师兄!”沐云se 大惊失se ,飞身欲上前,聂雨se 左臂一横,示意不可。

屋里的黑衣人一声长笑:“龙鳞今不在,鱼目混明珠!指剑奇宮没了应无用,居然沦落如斯,须赖这等方伎!”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剑气纵横,随身子转动,竟将笼罩斗室的幽冷灰翳一片片“削”下来!耿照头一次听他开口,但觉嗓音苍凉低哑,似是年高,此外竟无其他可供辨记的特征,过耳即忘,难以追想。

而聂雨se 的情况则十分不妙,仿佛用尽全身之力,才能勉强以手掌按住地面的绘记,屋中每一道剑气掠过,都仿佛在削落他的血肉,瘦小身躯不住痉挛抽搐。

支撑不到片刻,聂雨se 仰头喷出血箭,身子向后弹开,堪堪被师弟接住。

“快……快走!”他原本就苍白的俊美瘦脸似蜡一般浑无血se ,死死咬住chún畔一缕殷红,表情狰狞:“这厮……是行家,阵法……困他不住,快走!”用力推开沐云se ,见众人兀自愕然,怒道:“快出去!我在这院里布有七道连环迷阵,以jīng血发动,该能再阻他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禸 到不了阿兰山,便是死路一条!还愣在这儿做甚?都给我滚出去!”第百零七折义无反顾,其逾千钧越浦城北,廿五间园。

巍峨的黑瓦白墙映着蒙蒙亮的天光,仿佛向地平线的两端无尽绵延。

墙里,深浓树冠层层迭迭,反倒是五座最负盛名的五间高阁仍被最后一抹夜se 所蔽,连朦胧的lún廓也难见得。

越浦向来是个不夜之城。

镇东将军进驻以前,此间夜市、酒楼等通宵达旦,往往要过了三更天才肯消停,城中居民大多晏起,廿五间园所在的封丘门北面一带,多是富人的园林别墅,作息更较寻常百姓来得晚。

今日却是罕有的例外。

五更天不到,廿五间园禸 便已是灯火通明,所有婢仆忙得不可开交;要不多时,城尹大人梁子同与流影城主独孤天威在大批随从簇拥下,浩浩荡荡开往北门,径朝阿兰山莲觉寺去。

那捞什子“三乘论法大会”可不是为老百姓办的,只有受邀的王公贵族、豪门仕绅才能与会,上山朝觐的礼数与入宮面圣没什么不同,一样是天未大亮,便赶至阿兰山下递交名帖,待东海道臬台司衙门的人按官衔爵位,一一唱名放行,再由戍警的金吾卫士导引入场。

还没lún到的,恁是高官厚爵、王公将相,都得乖乖在山脚下的野棚里待着,谁也大不过皇后娘娘。

这对没资格接近阿兰山的平民百姓而言,未始不是件好事。

大队人马风风火火地出了城门,偌大的廿五间园周遭又恢复平静,连大门前翎羽chā冠、手持水火棍的四名城衙公人都恢复平日懒惫的模样,或坐或倚,拄着一边漆红一边漆黑的水火棍猛打瞌睡。

其中一人没甚睡意,正自无聊,见对面树下有个小摊子,一名黝黑粗壮的少年挑了竹筐担子,也不懂吆喝叫卖,戴着斗笠呆呆坐在树荫下,只是那竹筐里不知所贮何物,频频飘来热炭香,嗅得人饥肠辘辘,满肚子枵鸣擂鼓。

公人冲他招招手,“喂,你!过来!”少年愣了愣,左右张望,听那公人又喊几声,才知唤的是自己,赶紧挑了担子上前。

他前后的竹筐里各有一只大瓮,其中一只瓮里装满烧红的木炭,浓厚的炭香一靠近,其余三名公人鼻翼微歙,也接连醒过来。

“我问你,你那炭炉里煨的什么?不老实交代,老爷打你板子!”唤人的那名官差故意板起脸,狠霸霸问。

少年惊呆了,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另一名衙差看不过眼,用手肘顶了顶同僚,低道:“你没认出么?这摊是徐老头的。

”那人经他一说,不觉恍然。

“徐老头?你是说那个徐……他闺女不是……”见同伴面se 微变,想起“那件事”上头是下过封口令的,怕是自己无意间旧痂掀口惹上麻烦,然而毕竟面子放不下,仍端起公门架子,瞠视少年:“你是徐老头什么人?”方才应口的另一名官差面露不忿,咕哝道:“你管他是谁?赶远些便了,别给大伙儿找事!”那人听同僚叨念,更加拉不下脸,伸手一拦,冷口冷面道:“你别。

爷爷呢,就弄清楚他是什么来头!几天都在这儿鬼鬼祟祟的,指不定是贼。

”少年吓坏了,哆嗦道:“官……官老爷!我……我不是贼!那徐……徐老头病倒啦,说、说要钱治病,顶……顶了摊子给我。

别的……别的我不知道!大老爷明鉴,大老爷明鉴!”那人一听放了心,得意洋洋,回头笑顾同僚:“是不是?我说嘛,徐老头只一个水嫩嫩的闺女,哪来的黑小子?哈哈哈哈。

”见同僚无言转头,心中老大没趣,又问少年道:“喂,你顶了人家的摊,还卖不卖豆腐脑儿?弄几碗给爷们儿尝一尝,滋味好的话,便准你在对面摆摊营生;要坏了爷爷的胃口,打断你两条腿!”少年面se 铁青,从后筐里取出瓦盅和一块薄薄的小铁片,揭开瓮盖,一股温热饱满的豆香扑鼻而来。

他以薄铁片利落地在瓮里刮了刮,斜斜抄起几抹云条乳膏似的雪白豆腐脑儿,往盅里一搁;前筐炭瓮就是现成的火炉,架上一只浅底铁镬,舀一勺用口蘑、带肉牛骨熬成的高汤,加入切细的木耳、榨菜、香芹末子,以冷水调匀的绿豆粉打卤,往盅里一浇,再搁点蒜汁红油绿葱珠,一碗鲜香扑鼻的牛肉豆腐脑儿便完成了。

官差人手一盅,那覆在豆腐脑儿上的,以绿豆粉、高汤及酱油打出来的卤芡橙红透亮,酱se 酥莹如琥珀,匙羹舀落,那卤竟丝毫不泄,仍是盈盈润润地裹覆着豆腐脑儿,葱蒜香被滚烫的卤芡包着一蒸,与豆腐脑的香气、高汤里牛肉口蘑的鲜甜层层迭迭,极富层次。

为首的公人尝了一口,双目微亮,本欲赞声“好”;又觉才吃一口便软了嘴,难免叫吴老七看不起,传将出去,以后还要做人么?干咳两声,哼道:“卤打得不错,但那是锅铲的工夫,学得快。

你这豆腐脑儿比起摊子的原主,卤水未免太过,不如过去软滑细嫩,又有苦味儿。

徐老头的豆腐脑儿是一绝啊,又香又滑又白又嫩,同他那水灵的闺女一般模样。

”口气说不出的yín猥,其他二人听得笑起来。

先前与他斗口那吴老七尝了一匙,蹙眉道:“是么?我倒觉得挺好。

硬些饱嘴有弹性,配上卤芡葱珠口感十足,未必便输了。

”正往衣里掏着铜钱,却被为首的官差拦下:“吴老七,合着你同我劳有德干上了,是不?你这是干什么,给你家俩小子积yīn德?”另外两人也投以质疑的眼光。

吴老七咂咂嘴没接口,低头将豆腐脑儿吃了个干净。

那官差劳有德压下了他,益发气焰高张,将残盅迭成一摞,见少年伸手来接,冷不防地手一松,“匡”的一响,四只瓦盅在少年脚边摔得粉碎。

“你这豆腐脑儿烧得不坏,腿子便不打啦,先寄你身上。

以后见爷们当差,先烧几碗孝敬,下回再让爷招你,我打烂你的摊儿!”明对少年说话,却有意无意瞟了吴老七一眼,笑意森冷。

吴老七知他恼自己多口,再纠缠也只是拖累少年受气而已,索性视而不见,拄着水火棍打盹。

“多……多谢老爷。

”劳有德哼笑。

这小子不坏,比徐老头识相多了。

要是他乖乖把闺女送府里,至于闹出人命么?什么样的爹妈养什么样的崽,老的小的一般不识相。

城尹公子也非不怜香惜玉,廿五间园里忒多千娇百媚的小尼姑,虽说不上光宗耀祖,起码吃好穿好,还能给家里捎银子,多少人家抢着把女儿送来,就怕公子爷看不上。

你徐老头什么玩意儿,装得忒清高!“瞧你年纪不大,”他搔搔下巴,怪有趣地打量少年。

“本来是干什么的?”少年不敢不答,起身在短衣上抹了抹手,低道:“回老爷,在肉铺里打杂。

”劳有德有些诧异。

“屠夫的营生好挣钱哪,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