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1-44卷全) 分卷阅读313

作者:默默猴书名:妖刀记(1-44卷全)更新时间:2020/07/18 05:54字数:2578

  

你爱教人打残了、一辈子当个窝囊废,原也随你,但今儿是我的场子,这事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要不你向娘娘请示,娘娘说让,老子便让。

”阿妍本不知他二人为何突然打架,经他一说登时了然,急道:“耿典卫,适才李寒阳李大侠打退慕容将军的三名手下,迄今思之,犹有余悸。

你满身是伤,岂可轻捋虎须?本宮命你在此护驾,不得擅离。

”“阿姊!”任宜紫闻言露出嫌恶的表情。

“丫头噤声!莫要不分轻重。

”任逐流瞪她一眼,随手收了佩剑,依旧守着楼梯口动也不动,沉声道:““鼎天剑主”与“八荒刀铭”齐名,刀剑俱是当世神兵,慕容柔养着岳宸风这头猛虎,为的就是应付今日这般局面,lún得到你小子强出头?”心中却想:“阿妍允了赌斗,已上慕容的贼船,与他绑作一处。

今日三战,镇东将军府一场都不能输,否则阿妍……不!是兄长、乃至我任氏一门俱要担干系。

这小子非是李寒阳的对手,不能让他坏了事。

”想起临行前任逐桑殷殷叮嘱,对照眼下进退维谷的棘手情况,额际不禁渗出薄汗。

蒲宝提出“以擂台代替论法”,让三乘各派代表与镇东将军府一斗,用以决定流民去留,看似不得已而为的馊主意,仔细一想,其中却有诸多蹊跷。

南陵游侠行踪不定,蒲宝未以虔无咎为饵、将李寒阳引到东海,眼下决计使不出这记杀手锏。

退一万步想:若非蒲宝出尽手段,事先排除了与镇南将军府关系疏远的峄阳国等势力,岂由得他指派南陵小乘的代表?此又一斧凿宛然处。

须知南陵实力雄厚的大国多与“代巡公主”段慧奴有联系,向来不买镇南将军的帐,此番所派官员层级都不高,遇事说不上话;姑且不论使节,但教毘昙昭通长老在场,南陵僧团便lún不到蒲宝发声,便是他手握李寒阳这着好棋,亦无用武之地。

而以李寒阳的名头武功,明显是为了对付“八荒刀铭”岳宸风准备的阵仗。

岳宸风失踪是近日才发生的事,蒲宝无法事先预料。

他排除了南陵僧团及使节团里的反对声音,把李寒阳引到东海,再提议以擂台代替论法……一切布置,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在三乘对镇东将军府的首战之中,摧毁慕容柔手下最强的武力屏障,一举夺下胜利!也就是说早在南陵之时,蒲宝便知论法大会上将有赌斗,为打败镇东将军府做下种种安排。

要不是蒲胖子对流民围山表现得如此惊诧,实不像作伪,整出戏他算唱全了,铁板钉钉,首尾始末肯定是这厮一手策划。

任逐流与蒲宝算是少时吃喝玩乐、嫖妓宿娼的同道,对此人知之甚详:蒲宝脸皮奇厚,什么事都能说得天花乱坠,演技却没有那么出se 。

适才那对猪也似的小圆眼珠差点吓得挤蹦落地的模样,令任逐流疑心之上复又生疑,不由得踌躇起来。

蒲宝并不知流民会蜂拥上山。

否则以这厮胆小如鼠,还能坐沉了大肥pì股谈笑风生?(不围山,如何打得成擂台?蒲宝原本的算计是什么?佛子率众生事,与他有无关连?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将大伙儿捏在一块?)--说不定,是我将蒲宝那死胖子想得太聪明了。

同为被算计的一方,任逐流环抱双臂,陷入沉思。

慕容柔手里若有奇兵可用--如始终未见人影的岳宸风--则李寒阳未必稳cào胜券;若然没有,以慕容之老谋深算,用赖的也要想办法躲过这一败。

在任逐流心中,这两个结果都远胜于耿照下场搅和。

任宜紫不知他心中计较,见耿照面无表情站立不动,又恨又恼:“叔叔与阿姊也真是。

这厮多次辱我,至为可恶,撞上“鼎天剑主”李寒阳,便未被一剑拍成了骨泥齑粉,少不得也要折腿断胳膊。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有甚好拦阻的?”明媚的杏眼滴溜溜一转,勾连着小指负在腰后,俏脸上满是遗憾:“耿大人护主心切,可惜将军身边尚有岳宸风岳老师,大人报效无门,我是替他惋惜。

”身后双手摆弄,似是把玩什么,宽松的大红礼服后头垂下一小截玉坠流苏。

余人以为是什么金珠饰物一类的小玩意,只耿照握着拳头咬紧腮帮,虎目炯炯放光。

那是他遗落在任宜紫处的金字腰牌,代表将军赋予的权柄、信赖与期望。

他涌起硬闯下楼的冲动,守着楼梯口的任逐流早有准备,虽已还剑于腰,却没有让路的打算,宽阔的凤台梯栏被他这么懒惫一倚,令人忽生出铜墙铁壁之感。

要闯过他那神奇的“飞鸢下水”剑法与瞬差之术,似乎并不比面对李寒阳来得容易。

身后,阿妍姑娘举起玉一般的柔荑,温婉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无上威仪。

“耿典卫,请你到这边来。

这是本宮的旨意,耿大人万勿相违。

”耿照既无动作也不言语,满布血丝的双眼瞅着任逐流,身下乌影仿佛一瞬间拉长变大,倏地笼罩住凤台梯口,强大的威压扑天盖地而来,宛若虎伏。

(这小子……好慑人的气势!)任逐流一凛,面上却不动声se ,抱臂哂然:“还未同李寒阳交手,这便先与我拼命么?不错不错,挺有气魄。

”哼的一声,yīn着脸冷道:“动动脑子啊,年轻人。

南陵游侠,首重一个“义”字,要是威胁利诱能驱使得动,算哪门子狗pì?你家将军坐得忒稳,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你急什么?”◇◇◇蒲宝之举震惊全场,胆子小的纷纷转头,唯恐他失手摔了小孩,难免亲睹男童摔得四分五裂,血脑迸流,几天都睡不好觉。

场中李寒阳依旧昂立,倒是虔无咎硬气得很,不哭不闹,小脸虽无血se ,表情仍十足倔强,丝毫不肯示弱。

独孤天威笑道:“蒲胖子,你这手看似琉璃碗里擂胡椒,实是死人坟上耍大刀,吓鬼罢了。

这小子哭都没哭一声,料想李大侠是不受裹胁的。

”蒲宝没想这小鬼倔到这般田地,本欲吓得他放声啼哭,好教李寒阳乖乖就范,不料适得其反;用心陡被揭破,也不好偷掐小孩bī出眼泪了,索性装出一副“侯爷有所不知”的模样,怡然道:“李大侠武功盖世,这五层高台让他来蹦,也不过就一跨步,接个小孩有什么难的?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哎呀!”蓦地左掌飞甩,无咎如皮球脱手,就这么旋着摔将下去!沈素云纤手掩口,惊呼未及发出,竟尔晕死过去,幸身后符赤锦接住,未碰伤头脸身子。

台下李寒阳巨剑掼地,仰天舞袖,“泼喇”一声气流卷动,如搅沌波,半空中的无咎仿佛跌入一块巨大的鱼胶,下坠的势头一滞,连破空声都变细变微,与外界层层相隔。

他点足踏剑,整个人霍然拔起,接无咎入怀,吐气大喝:“咄!”隔阻坠势的无形气障应声雾散,两人加速坠落。

李寒阳襟袂逆风,稳稳踏地,犹如不世神锋铿然入鞘,青芒虽敛,周身仍止不住气势发散。

众人惊呆了,居然忘记喝采,全场悄静静一片,更无余声。

“好身手!”独孤天威率先鼓掌,笑顾蒲宝:“你说得半点没错,李大侠的确武功盖世。

这会儿你把人质拱手交还,拿什么来挟制武功盖世的李大侠?”蒲宝裹着袖管捏紧左掌,大缎jīng绣的蟒袍上乌渍悄染,额际冷汗涔涔。

他冷不防被虔无咎狠咬一口,吃痛松手,然而此际说什么都已太迟,强笑道:“侯爷说这话是太不了解英雄好汉,我与李大侠交游,一向是光风霁月,相濡以沫的。

李大侠身为南陵游侠之魁首,神功盖世,真要劫囚,十座镇南将军府也挡他不住,但李大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换得这孩子一身清白,不用一世人藏头露尾的,如悬榜的江洋大盗,见不得光。

”独孤天威肚里暗笑:“这都不算威胁,世上还用得着“威胁”两字?”蒲宝故意扯开喉咙说话,其心昭昭,李寒阳却置若罔闻,低头见无咎双目眦圆,咬牙发颤,想是惊吓太甚;检查过无有禸 外伤症,微一运劲,淳正绵和的禸 息徐徐度入了男童体禸 。

虔无咎“嗝”的一搐,忽尔回神,苹果般的清秀小脸涌现血se ,奋力挣扎:“放开我!”李寒阳并未刻意限制他的行动,只因xiōng肌厚实,双臂如铸,对七岁孩童来说不啻铁壁铜墙,一时难以挣脱。

初老的游侠魁首不太常与孩童相处,却也不觉怎么别扭,见他平安无事,心怀顿宽,伸手抹去他chún畔血渍,温言道:“好端端的,干嘛咬人?看台忒高,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虔无咎小脸一沉,照准他长满厚茧、黝黑粗糙的右手食指,冷不防张口咬落!李寒阳身子未动,他却“格!”咬了个空,牙床对撞,声音又脆又响。

虔无咎正值换牙的年纪,这下差点嗑落两枚乳齿,眼角迸泪,狠狠瞪视披发美髯的魁梧男子,怕是帐上又添一笔。

李寒阳既好笑又无奈,对他这一咬倒也印象深刻,忍笑正se 道:“不错,你反应很快,差一点我便躲不过。

下回记得先探头再张嘴,速度还能快些。

”虔无咎一愣,眸中掠过jīng光,若有所思;片刻想起他是杀父仇人,连片言提醒的好处也不能受,沉着脸挣扎起身,一下站立不稳,如啄了酸酿果子的小黄jī,歪着小脑袋瓜一路踉跄,眼看便要跌跤。

一旁静的越浦少年朱五见了,赶紧上前来搀;虔无咎好不容易止住步子,看清是谁伸的手,想起这人是跟李寒阳一块来的,小脸如罩严霜,用力甩开,索性一跤坐倒。

朱五有些错愕,浑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令得他如此不快,转头望向李寒阳。

李寒阳温言道:“你莫怪他。

我杀了他爹,难怪他恨我。

”朱五心里早把他当成大英雄大侠客,一下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他爹做错了什么事,你才要杀他?”瘫坐在地的虔无咎猛然睁眼,小手奋力撑起,然xiōng中浊气吐之不出,一时难以开口,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朱五。

李寒阳摇摇头。

“他的父亲虔春雷是一名剑客,武功、人品均有过人之处,可惜在江湖上名气不响。

虔春雷请求与我比武,我屡次推拒仍不能阻,复感其至诚,终于答应。

双方签下无遗仇生死状,在数名同道的公证下比武,言明生死各安天命,事后不遗仇愆。

”他顿了一顿,肃然道:“虔兄剑法之高,是我平生仅见,比武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招之胜而已。

我的运气好些,侥幸赢了虔兄,无奈决胜的一招难再保留,他的父亲因此伤重而逝,令我无限憾恨。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虔春雷”三字在今日以前,可说是闻所未闻,此人何德何能,又是何等来历出身,能与鼎天剑主斗得旗鼓相当,仅仅是“一招之胜”?看台之上,邵咸尊闻言亦不禁蹙眉,暗忖:“当今武林“虔”姓的好手,止有平湖“补剑斋”一脉。

补剑斋主虔幽月亦为国手,擅剑却不使剑器,以“医剑同流”著称,乃南方剑坛一号人物。

不知与这虔春雷有无关系?”转头望了三弟一眼。

邵兰生长年奔波武林,又是天下知名的剑术好手,与剑坛颇有往来,人面极广。

孰料他亦是满面狐疑,细想半天,仍是摇头。

“若是虔氏本家,补剑斋不可能置若罔闻。

”邵家三爷压低了声音,挪近兄长耳畔:“虔幽月性子偏狭,李大侠若杀他族中之人,不管什么无遗仇生死状,定要讨回颜面。

况且,此事似已过了大半年之久,总不能不发丧罢?小弟愚见,那虔春雷恐非补剑斋之人。

”邵咸尊淡淡一笑,目光移回场中。

“平湖虔氏与李寒阳同出自中行氏,李寒阳算来还是本家嫡嗣,若非送去了诸凤殿,眼下不定便是四平爵府之主。

兴许是凤翼山那人压了下来?”邵兰生摇头。

“中行氏守令有责,子弟不得擅自离山。

昔年战乱,下山避祸的族人形同破门出教,不能再保有旧姓,才有平湖虔氏、云山后氏等旁支;百余年来,都说不上一家人了。

况且李大侠也不姓那个姓啦,便是爵主有心,恐怕也chā不上手。

”“虔幽月也是“月”字辈的,与四平爵主是同辈罢?”邵咸尊忽问。

“嗯。

”邵兰生微微颔首,蓦地一凛,:“兄长的意思是……”“有机会走趟平湖,打听打听虔家有无犯过被除籍的门第。

”邵咸尊淡然道:“不会无端端从天上掉下高手来,根骨苗裔、功法传承、名师指点……诸般条件汇总,方能成就一柄名剑。

那虔春雷不惜签下无遗仇生死状,也要一战李寒阳,显是为了恢复名誉;虔幽月对遗孤不闻不问,其中必有禸 情。

我见这孩子很有骨气,根骨亦佳,若得李大侠同意,不妨收入我青锋照门墙,善加栽培。

”此举虽不免得罪虔幽月,却卖了李寒阳一个天大的人情。

邵兰生对虔幽月没什么好印象,却佩服李寒阳的人品武功,亦怜惜虔无咎孤苦,闻言不禁露出喜se ,连连点头:“兄长善心义举,小弟多有不及。

如此甚好!待此间事了,我便走一趟平湖,打听那虔春雷的来历。

”虔无咎听李寒阳对亡父十分尊重,不觉一怔;片刻缓过气来,仿佛不说点什么便矮了人一截,xiōng口闷闷的好不难受,冲朱五叫道:“我爹是大好人,才不是坏人!”朱五满面歉疚,垂首道:“是我不好。

真对不住。

”顿了一顿,又觉不吐不快,嚅嗫道:“但他也是好人。

扔你下来的那人才是真坏,是存心利用你的。

”独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