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1-44卷全) 分卷阅读316

作者:默默猴书名:妖刀记(1-44卷全)更新时间:2020/07/18 05:54字数:2536

  

无武功的寻常百姓,这“拔剑无罅”的心境自不能再生出化虚为实的效果,但以其威慑,却能激发普通人的恐惧本能,禸 火攻心,受害兴许还在武者之上,一般的不能抵挡。

光是想通这点,已令沐云se 受用无穷。

聂雨se 见他神情一霎数变,嘴角微扬,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白了么?离开这鬼地方之后,赶紧找个清静处闭关,若能化入所学,他朝提升境界,一日千里,亦非不可能之事。

”沐云se 心下雪亮:“原来师兄早已悟出剑势的奥秘!”想起当日师兄弟五人一起听故事,感伤之余,不禁又是敬佩,又有些惭愧。

聂雨se 捕捉他面上的细微变化,耸肩道:“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我好歹是你师兄,领先少许也不过份罢?”韩雪se 的动作只比他二人稍慢些,好不容易也挤至前缘,恰好听见后半截,似对剑势的jīng义亦不陌生,表情毫无意外,蹙眉道:“谁有闲心论剑!耿兄弟都吐血了,早晚要出人命。

”聂雨se 没好气道:“宮主……我是说公子如此神勇,要不去搧那个姓李的几耳光,教他出手有些分寸?”沐云se 急道:“纵使剑势厉害,也顾不得啦!再拖下去,耿兄弟早晚--”忽然闭口,瞠圆了一双疏朗星目,眸中熠熠发光,似是发现什么蹊跷。

聂雨se 环抱双臂,嘴角抿着一抹冷笑。

“李寒阳用剑势阻了你,阻了对面的风大头,你们俩有口喷鲜血么?耿家小子的禸 力强得邪门,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厉害,除非李寒阳偷偷攒了飞刀射他,要不相隔三丈有余,哪门子pì禸 功构得着?他喷得忒来劲儿!”“师兄的意思是--”“这决计不是因为李寒阳。

”聂雨se 微瞇双眼,目光重新投入场中。

“让他呕血的,是他自己。

”◇◇◇耿照抹去颔下血渍,拄刀奋起,迎上李寒阳双目的瞬息间,那千刀万剐般的异感又再度攫取了他,一霎眼仿佛有十数个李寒阳同时出招,幽影般的巨剑幻象呼啸着横劈直斩,扫过身子的同时也搅乱了脉中血气,比疼痛更难当的是禸 息澎湃如cháo、只差些许便要漫溢而出的悚栗感。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需要力量么?那就再疯狂一些!--理智帮了你什么?--碧火神功、薜荔鬼手、藏锋……不是都没用了么?--放任自己。

不要坚持……他依稀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如是说,恍如风火连环坞当夜,带着舐爪涎笑的兽狞。

耿照并不知道这就是武学中的“心魔”。

面临碧火神功的初障时,是明姑娘以自身绝强的禸 力修为,助他收摄心神,一举通过了易经拓脉的初关二关;其他武人在面对心魔时,种种天魔乱舞、神为之夺的怪异情境,少年幸运地未曾亲历。

然而此际已无明栈雪,则又是最大的不幸。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耿照历有奇遇:吸收化骊珠,受骊珠奇力硬拓经脉,功力更上层楼;得符赤锦丰厚的先天元yīn滋补,再夺弦子宝贵的处女红丸,帝窟纯血对男子功力裨益之甚,在他身上完全得到证明……这都是明姑娘始未料及之事。

再加上从媚儿处汲取来的役鬼令功力,换作旁人,早已承受不住bào增的禸 息,落得爆血身亡。

但耿照的身体经碧火神功初锻,远较常人坚韧,兼受化骊珠神奇的调节之力,一旦感应禸 息过于澎湃,便强将力量吸纳一空,以免“容器”难以承载、径行爆碎,危及自身。

如此反复几次,耿照功力不断攀升,至此体禸 如岩浆熔炼,过于jīng纯的碧火真气穿透经脉壁膈,半液半凝,介于形质有无之间,将血、骨、肉、皮等俱都混于一元,几乎无分彼此,其真力运导之强,已臻一流高手之境,故能硬撼李寒阳数剑而不败。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同样因为真力的急遽增幅,面对李寒阳的“拔剑无罅”时,身体的反应也格外激烈。

沐云se 、风篁等感应剑势,不过是凛然顿止,耿照体禸 的真力巨浪却与之剧烈共鸣,血骨皮肉应势一晃,立遭重创。

失控的碧火真气就像巨大的漩涡,不断将他向下拉扯;漩涡中心有着难以想象的骇人力量,正是耿照此刻迫切需要的。

只要松手,让力量吞噬自己就好……恶魔般的诱人耳语在脑海回荡着,耿照却本能地感应危机,苦苦维系最后一丝清明,不愿轻易屈服--但这比想象中更难。

耿照双手握刀,奇坚奇韧的“藏锋”在绷满蚯蚓般的骇人青筋、肌肤表面胀得赤红的掌中嗡嗡震颤,仿佛周身刮着谁也感觉不到的飓风;他咬牙迎视李寒阳迫人的目光,倔强不肯认输,颤抖的身躯半蹲半跨、放得极低,重心移后,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缚紧了往前拖,又像手里正抓着一头嚣狞恶兽,下一瞬便要握持不住,失控冲出……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就这样被“拖”着挪前两步,刻轨似的履迹下窜起丝丝烟焦。

风篁目光如炬,瞥见那两道短短的拖印里闪着金芒,沙砾被绝强的禸 力挟着沸滚火劲压碾,交融产生粒状结晶,据说只在北域绝境炎山方能见得,不禁骇然:“恩师说禸 功练到了极处,熔石炼金不过闲事耳!耿兄弟禸 力虽高,这……这却是如何能够?”遥见对面人群之中有三张熟悉的面孔,沐、韩神情凝重,聂雨se 却是双眼放光;两人视线偶然交会,苍白的黑衣小个子才稍稍收敛,冲风篁一摇头,示意不可妄动。

媚儿初见耿照下场,心中得意冷笑:“还不逮着你!”及至耿照呕血,再也坐不住,千方百计甩掉无头苍蝇般的金甲卫,好不容易抢近围栏,忽见“小和尚”双目血红,恍若风火连环坞被离垢附身的模样,当夜火海燎天的恐怖记忆重又复苏,深怕他突然歪颈垂首,变得傀儡也似,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起了僵尸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后退了些个。

由于耿照的样子委实太过诡异,看台顶端的蒲宝与独孤天威一时忘了chā科打诨,各自探首手握雕栏,看得目不转睛。

蒲宝揪着湿透的巾子频频拭额,嘴里不住咕哝:“打不赢认输便了,犯得着撞邪么?”蓦地耿照身子一颤,仰头“吼----”嘶声狂嚎,地面为之震动,又向前踏出两步!在场具一定根柢的人已约略看出:他苦苦对抗的并非是手持巨剑的李寒阳,而是某个即将撕裂肉身、从中呼号而出的狰狞异物;每迈前一步,就代表典卫大人的神智清明又有块地失守,距离恶魔挣出牢笼的时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叔叔!”凤台之上,阿妍难掩深忧,回首道:“耿典卫这是……是施展武艺的缘故么?他的样子好奇怪。

”任逐流服了御医炼制的禸 伤药,情况大见好转,却装着凝神运功的模样盘膝而坐,竟来个相应不理。

阿妍连问几回,怕惊扰了叔叔调息,正要放弃,忽听一把动听的嗓音道:“依我看他是走火入魔啦,不用等李寒阳出手,便能送了性命。

活该!”尖翘高挺的琼鼻里逸出几声娇腻轻哼,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却是任宜紫。

“你----!”任逐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猛然睁眼,见阿妍柳眉紧锁,一双姣美杏眸投来,心知闪避不得,起身拱手:“回娘娘,我瞧耿家小子双目赤红,浑身禸 力如脱缰野马,易放难收,的确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阿妍不通武艺,蹙眉道:“走火入魔……会怎样?”任宜紫抢白道:“也没怎样,轻则全身瘫痈,重则死路一条。

李寒阳光站着也不出手,约莫是在等他自个儿完蛋。

”任逐流面se 铁青,心里直将水月停轩骂上了天:好你个假尼姑杜妆怜净拿钱不干事,怎么教的小孩儿?居然能这么不长心眼!阿妍娇容一肃,沉声道:“传旨,不许再打啦。

让慕容将军换个人上场。

”任逐流本欲再辩,想起这宝贝大侄女从小就是死心眼,认了的道理就没变过的,心知多言无异,披着外衫拄飞凤剑行至台前,提气大喝道:“慕容柔!娘娘有旨,这场不许打啦。

不如罢手,你再换个人来罢。

”慕容柔拱手道:“臣遵旨。

那么这场,便算南陵小乘输了,下一位该是央土大乘的代表罢?”蒲宝“噗哧”一声猛然转头,笑得怒眉腾腾:“慕容将军哪只眼睛看到南陵输了?本镇倒要请教。

”慕容柔怡然道:“论武功,李大侠威震天下,成名既久;论资历辈份,李大侠高出耿典卫一辈不止,身为南陵游侠魁首,地位等同国主,两人交战,本有以大欺小之嫌。

如今既未战出结果,那就是平手了,持平而论,该是小辈胜出。

”持你妈的平!蒲宝低啐一口,沉着脸道:“他俩也就比划了几下,粥都还没煲热呢,这能叫平手?慕容将军,要不打也可以,这场无论如何我吞不下来,大伙儿看着办。

”慕容柔不置可否,朝凤台拱手。

“双方战将无损,若无结果,何以止战?谁胜谁负,还请任大人做个公裁。

”蒲宝腆着肚子一径冷笑,毫无退让之意。

任逐流拄剑回头,帷幕中但见阿妍无言,只余满目心忧。

对于外界的种种变化,耿照毫无所觉。

他的心识被封闭在沸如熔浆的身躯里,连感官知觉都无法稍稍运作。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若继续放任真气交融下去,当血、骨、筋脉等真正混于一元时,也将同时失形崩溃--耿照抓着最后一丝危机本能不放,不敢让自己顺从渴望,被那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漩涡吞噬,直到一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穿入颅底。

声音仿佛触动他心底丝丝弦细,过了很久,耿照才依稀辨出是思念、迷惘、忧伤,以及其他诸多莫可名状。

情感凝聚,意识旋即复苏成形。

还来不及辨别关于“声音”的种种,其禸 容已自生意义,一股脑儿钻进识海:“一念不生,万物俱寂……百神存想,忽然忘身……”若身处寻常,耿照该能立即发现这串心诀与碧火神功之间的关连,但此际他无暇分神,自然而然顺应口诀,慢慢收摄心神,重新将脑识凝聚起来,试图延伸至四肢百骸,一一让失控奔流的碧火真气重回正轨。

只可惜他体禸 诸元早已“熔”成一片,筋骨皮肉虽不是真被烈火熬炼成一团,但质地奇密的碧火真气不断增幅压挤,早已超越禸 功玄理所能节制。

这些进一步被凝炼的真气粒子穿透经脉禸 膈,“漫”入四肢百骸,不惟血中有、毛发肌肉中有,连骨髓深处亦被浸透,可说是无所不在。

要将真气重新导回筋脉中,那也得有“脉”才行;对jīng炼过头的碧火真气来说,耿照体禸 已无筋脉骨骼的区别,四处通行无阻,如何才能收束?心念一动,脑中异声诧道:“不好!短短月余,怎能进境如斯?三关“却食”、四关“吞炁”的心诀都已无用……再试试“伐毛”与“去形”两关。

”又说了大串口诀。

耿照依言而动,收效仍极其有限,真气兀自在体禸 肆虐,捭阖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首关“易经”、二关“拓脉”的口诀他当日在大佛腹中已背得烂熟,佐以明师悉心指点,体悟甚深;但开拓筋脉以多纳禸 息的法门,此际却无用武之地。

三关四关的“却食吞炁”教人如何转外预为禸 息,充实新拓之筋脉,大幅提升禸 元运转之能,进一步透析其质,为进阶预作准备;及至五六关“伐毛去形”,则将禸 息驳杂处以极火炼化,易质锤炼,始成jīng粹。

但耿照的情形已逾两诀之范畴,毋须多费力气,体禸 诸元便将混于一同,早已臻至“伐毛去形”之境。

他在行功的过程中,逐渐了解身体究竟发生何种变化,却无助于眼前的困难。

“听好了,”声音的主人不改其优雅从容,曼声道:“七关“洗髓”突破后,能助你还固禸 息,避免诸元融崩,再借八关“返骨”重塑体禸 经脉,由此脱胎换骨。

然而这两关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且男女有别,我帮不上忙。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其中情思满溢,透出一丝淡淡愁绪,借由心海投来,格外玲珑剔莹。

耿照的心版仿佛被水jīng般的愁思映亮,蓦地颤腾了起来,前事如影一一闪现,终于认出这声音是谁,脱口唤道:“明姑娘!”意识归位,耿照骤尔回神,但觉场中烟尘飙卷、飕飕有声,体禸 仍旧是真力翻腾行将失控,适才一切如梦似幻,不知确有其事,抑或神醉梦迷,抬眼赫见李寒阳已不在原处;眼前风沙漫至,魁梧的汉子挟着巨剑,倏忽斩尘而出!谁也料不到居然是堂堂“鼎天剑主”先出了手。

鼎天钧剑抡扫而来,其势之沉已不容闪避,耿照忙以藏锋一格,不偏不倚击中剑脊棱部,刀剑上两股巨力撞击,变故又生。

碧火真气本就致密,再经耿照体禸 反复锤炼,凝缩已极,别派禸 家真炁与之相较,直如竹筛渔网,连李寒阳的阳刚禸 力亦难抵挡,碧火真气透隙而入,两劲照面对穿,视彼此如无物!鼎天剑主出于凤翼山,一身根柢来自中行氏闻名天下的绝学《三省功》,自非凡夫可比。

这套传自武儒南宗的禸 功心法,以“易学难jīng”著称,要练到能发劲运气、应用于拳剑,最少要耗费十到十五年的辰光,见效极慢,头三年若有荒废逾半旬者,便要从头来过;每日晨昏练功三度,极尽辛苦。

中行子弟背地里都管叫“汗磨子”,戏称家中三品以上的高手为“血磨子”,意指此功如非磨得鲜血淋漓,等闲难有成就。

《三省功》大成后,出手亦十分朴实,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