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抢亲记 他就知道!

作者:河妖书名:将军抢亲记更新时间:2023/06/02 17:29字数:1801

  

为什么?

张曼兰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情感告诉她,她应该上去抱住母亲,可是她迈不动脚步,手脚像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不听使唤。

眼睛也很酸,可是连点儿泪花都溢不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张姚氏心痛到难以呼吸,一声又一声的大喊小晴,撇下江柔,冲过去抱住宋闵知。

江柔愣了。

曼……兰?

除了家人,没人喊自家孩子的小名,可是江柔知道张曼兰的小名……就叫小晴。

她的脑子瞬间转不动了。

这个人明明是宋闵知,张大娘为什么要叫她小晴?

沈十三不在家,没有人能给她解释,她疑惑的看向郭尧。

郭尧又悲催了。

咋的?

将军没告诉夫人这是她发小?

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恭敬的告诉她,“夫人,这就是您儿时的伙伴,张曼兰。”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下意识的承认她就是张曼兰,等张姚氏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才转头木木的问郭尧,“你说她是曼兰?”

郭尧点头,“是的,夫人。”

她像个关节没抹油的机器人,僵硬的转过头,盯着她。

张曼兰缓缓的伸手,从背后抱住张姚氏,没有说多余的话,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视线却跟江柔对上了。

江柔像是被雷劈中了。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痛恨。

痛恨自己,竟然一直没有认出来!

明明,明明她们是那么亲密的关系,睡过一张床,穿过一套衣服,还niào过一张床。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再看的时候,就觉得这一个月的自己就是瞎的。

明明五官依稀能辨出yòu时的模样,明明有了很熟悉的感觉,可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过,她就是张曼兰。

其实也不完全是江柔眼神不好,是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yòu时长得又壮又黑,挂着两条大黑眉毛,笑起来见牙不见眼,永远都是古灵jīng怪的样子。

可是现在,又高又高,很瘦,很沉默。

江柔终于知道,她觉得宋闵知身上那点儿不多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是那两条标志性的粗眉。

跟yòu时的形状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气质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大到连江柔都没有认出来。

张姚氏抱着宋闵知哭啊哭啊哭,像是要哭到天崩地裂一样,江柔就愣愣的站在那儿。

为什么,一个人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秦的街道上有很多残疾艺人,要么是断手,要么是断腿,他们在街上乞讨,从早躺到晚,不断对丢两个铜板的好心人点头道谢。

这些人不是天生带了残缺,他们是被拐走的。

像张曼兰那样,从小被拐走,硬生生的砍掉手脚,丢在街上,博取路人的同情。

乞讨来的钱,他们自己是得不到的,必须要上交,他们只是别人养的赚钱工具。

有些长得漂亮的小女孩儿,被拐走后卖到青楼里,或者卖给达官贵人做小妾。

总而言之,被拐儿童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

张姚氏一直在害怕,哪天走在街上,街角哪个乞讨的残疾小乞丐竟然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或者从官府哪儿听到解救一批青楼失足少女,是被拐来的,让他们去认领人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她已经长得很高了,张姚氏是大秦正常女子的身高,可是抱着宋闵知,只能到她的肩膀,搂着她几乎一折就断的细腰,悲从中来,凄厉的哭声到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酸和苦楚。

不知道僵站了多久,张姚氏才渐渐的收了势头,眼泪忍住不往下掉了,语气却悲伤得让人忍不住的心里一疼,“小晴,这么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这一个月一来,江柔在她那里听到情感最丰富的三个字。

可是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她过的不好。

可是她不愿意说,她们就不再问,不再去揭她的伤疤。

宋闵知和张姚氏被送回了她原本住的院子里,母子俩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从天亮讲到天黑。

江柔连孩子都没心思抱了,怔怔的盯着那所院子出神。

直到晚上,沈十三回来,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他瞟了一眼宋闵知院子的方向,知道是张姚氏来了。

进门的时候郭尧就告诉他了。

江柔神sè有些恍惚,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是为什么,沈十三不告诉她,她就认不出来了呢?

沈十三问:“不告诉你什么?”

“宋闵知……就是曼兰。”

谁知道此人眉头一挑,反倒问她,“嗯?她没告诉你吗?”

江柔愣愣的盯着他。

沈十三破天荒的解释,“我看你们走得那么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江柔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转头走掉了。

她为什么不说呢?

这天晚上,江柔连饭都没吃,呆呆的站在宋闵知院子的不远处,张姚氏没走,她也不进去打扰他们。

沈十三来吼过她两回,第一次叫她滚去吃饭,第二次叫她滚去睡觉,她一步都没有挪动。

他很想打晕了带走,可是看了看她的模样,最终没忍下心,自己气鼓鼓的回去了。

一直到戌时末,才见张姚氏走出来,两人迎面撞上,就算是在夜里,江柔也能看清她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一看进了房间里也没少哭。

她艰难的对江柔扯了个笑脸,说,“大娘就知道你还在外面,小晴在等你,你去吧。”

那笑容,怎么说呢,江柔觉得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张姚氏转身走了,随着夜风传来的,是她压抑的呜呜哭声。

江柔每向院子里踏一步,就觉得前面像有千难万险一样,短短一截路走了近一刻钟,鹅卵小径还有好长好长。

她没走拢,院子门口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以前只觉得宋闵知瘦,可是现在,直觉得她瘦得扎眼,扎得她眼睛都生疼生疼的。

等真正见到了人,更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像被钉子钉住了脚背一样。

“进来吧。”宋闵知说。

江柔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跟在她身后。

坐下后,竟然是宋闵知先开的口,“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你没认出我,不用自责。”

谁说不是呢?

从地牢里出来的那一天,照着铜镜,她也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自己,她都觉得陌生。

在梵音宮,没有时间来臭美,如果没有必要,她几乎不会照镜子,头发随便在脑袋上挽一个髻就行了。

地牢里的半年,连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都磨掉了。

见到江柔,见到张姚氏,才渐渐好了一点。

江柔没认出来,她不怪她。

这些年,她的变化太大了。

江柔也想抱着她大哭,可是重逢这样的时刻,她不想哭哭啼啼的。

可是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她赶紧低头,垂下眼帘的瞬间,大颗眼泪就砸在自己的手上。

从前的张曼兰见她哭,会搂着她的肩膀问她,“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给他把腿打断……额……要是打不断,就喊你哥来帮我们打断,总会断的!你别哭了,我们走!”

现在的宋闵知,则是只会沉默的伸手,抹了她脸上的泪,说,“别哭了。”

不是江柔不重要了,是她已经不会表达了。

手指擦在脸上的触感,竟然跟沈十三是一样的!

江柔捧住她的手,寸寸抚摸掌上的老茧,一层又一层,不知道是磨掉了多少皮肉。

宋闵知下意识的握拳,不想让她看到这双不堪的手。

江柔咬着牙,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转瞬间又是几颗豆大的泪珠落在她掌心。

宋闵知觉得烫手。

这泪,真的很烫,跟她娘的是一样烫。

江柔qiáng行收起眼泪,对她一笑,说,“州府后边有座山,我听小度说,那上面有山泉瀑布,我们明天去抓螃蟹,好不好?”

幽州的水是个稀罕东西,隔个好几年才下吃大雨,大雨中要是形成了条河沟或者溪流什么的,基本上寿命不会超过两个月,就干涸了。

州府背靠的那座山,是整个幽州唯一一处能够算勉qiáng算得上山灵水秀的地方。

沈度前几个月才被沈十三丢到那地方去呆了三天、

没有吃的,没有住的,连个火种都不给,躶 人进山,三天后才准下来。

回来后就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江柔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吃了三天的生鱼,撑到活着回来。

当天晚上就和沈十三念叨了两句,委婉的说孩子还小,吃生的把人吃坏了怎么怎么办。

结果那家伙理直气壮,“你还嫌弃生鱼,那让他吃艹 跟树皮呗。”

他就是想培养沈度的野外生存能力。

江柔一想到沈度扒野艹 剐树皮吃的样子,瞬间觉得还是吃生鱼吧。

那天她才知道,州府后面的山上还有山泉河沟。

宋闵知点了点头,说,“好。”

这天,江柔直接睡在了宋闵知这里。

沈十三又让郭尧过来喊了两回,结果江柔让人把沈问送去挨着他睡了。

他在房间里面等啊等啊等,终于等到来人了。

“咚咚。”

沈十三一想,不对啊。

这货进屋怎么还要敲门?

“进。”

下一瞬间,她看到了沈问长得跟像小pì股墩一样的脸。

他瞬间就爆炸了,一声大吼把nǎi娘都吓了一跳,“你把他抱来做什么?”

nǎi娘战战兢兢的,“回将军,是夫人让奴婢抱来的。”

沈十三的脸sè很yīn沉。

但他又不说话。

nǎi娘心里没底啊。

这到底是放这儿,还是抱走啊?

沈十三一炷香没说话,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小步。

两柱香没说话。

nǎi娘又提着心肝儿往前走了一小步。

三柱香没说话。

她一步上前,把沈问放在床上,撒丫子就跑了。

沈十三越虎着脸,沈问就越开心,小短手拍打着床面,笑得极其开心。

沈十三扭曲了。

笑?还腆着个b脸笑?有什么好笑的?!

江柔不在的夜,一大一小躺在一张床上。

沈问的觉睡得有点倒,早上起得晚,晚上睡得晚,沈十三都要睡着了,被这小bī崽子爬到xiōng膛上一顿乱踩,把他踩醒了。

他默念好几声‘亲生的’‘亲生的’‘这是亲生的’,才忍住没把他拍进墙里嵌起来。

等这小祖宗踩高兴了,好不容易睡着,他才闭了眼睛。

还没睡着,突然感觉一阵窒息——

沈问的小臭脚丫子塞他鼻孔里了!

妈的!

他狠狠锤床。

他就知道!

江柔要是知道宋闵知就是张曼兰,他一定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