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范家娘子 第 3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穿越之范家娘子更新时间:2021/01/26 23:06字数:6063

  

秦芳先是被萧贯的表白承诺弄得云里雾里,待后来,听得他对她告别,才一脸震惊的反应过来。

以为这是萧贯要找借口与她分手,顿时情绪上来哭得梨花带雨,远处远远看着的刘蒹,也走上前来。

萧贯本来答应了李静不说两人见面的事,可是,现在见秦芳哭了,一时心慌,也就把李静找过他的事说了出来。

同时,他心里也疑惑,秦芳竟然不知道李静要带她回去。

想到李静后来的突然发怒,萧贯怕李静对他心生不满,不让秦芳跟他在一起,又急急地对秦芳语无伦次的承诺了一番。

秦芳字听到李静的名字时,就有些怔怔的。连带着,萧贯后来的承诺,她也听得恍惚。

本来,秦芳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动感情的,可是,七夕那天向她搭讪的萧贯,是第一个主动向她搭讪的男子。

加上萧贯温文尔雅,通晓诗赋,与她颇多共同语言,性情又是温柔耿介,再加上刘蒹一旁的劝慰鼓励,秦芳那颗因为确认对李静的暗恋无望而受伤憔悴的心,又慢慢的恢复了生气。

本来,她确实已经有些心动了。

可是,今日乍然从萧贯口中听到李静的名字,她还是会心跳加速,还是会心疼。

晚上想了一夜,秦芳觉得自己这样对萧贯不公平,本来想起床之后去跟萧贯道歉的。

可是,李静却是一早就来到了她的房门前,早餐过后,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上了马车。连她跟刘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给她留。

马车上,李静一路紧抿着嘴唇,虽然也没有露出怒容,可是,秦芳还是本能地感觉到,李静在生气。

从来没有见过李静生气的秦芳,面对生气的李静,即使李静并没有对她发火,她也感到害怕。想要去跟萧贯说清楚的话语,几次冲到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

马车走得是官道,可是,积雪路滑,不能疾行,本来两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生生走了四个时辰,在天黑之时,才到达宋州城。

李静回来得仓促,也没有提前往秦家去一封信。两人到达秦家之时,大门都已经落了槛。

已经就寝的朱氏,被下人叫醒,看到大厅中的秦芳,先是用力锤了她两下,接着,就把秦芳抱在怀里抹眼泪。

李静跟秦勇道了歉,又跟他聊了一会儿,说着外面还有人等她,就从秦家告辞了出来。

这一次来去匆匆,李静只是把给云娘和秦海带得礼物放到了秦勇那里,并没有去她们的院子看她们母女。或者说,因为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刻意回避了与她们母女见面。

李静让刘喜跟她一起在街上喝了碗热面汤,就坐在车辕上,指着路,让他赶着车,去了乔戎的医馆。

虽然跟朱说生气了,虽然她心中也想干脆赌气不理朱说,自己在家过春节。

可是,李静终究是忍不了相思之苦。借口还要陪摩西、万麒,决定明天一早,就返回京城。

既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她自然不忍心在夜里打扰红姑他们,又不想住在客栈,就想到了乔戎家。

明明她的家就在宋州,她的父母也在宋州,可是,她偶尔回来一次,最自在的落脚地,居然是乔戎的医馆。

乔戎跟往日一样,又去坊间风流去了。

好在,医馆的药童也认识李静,得了李静意思的赏银之后,高高兴兴的烧水给她准备了房间。

刘喜,就跟那个药童住在一间。

第二天,李静跟尚未完全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乔戎匆匆告别之后,就离了宋州往汴京赶路。

这天正好是二十三,小年。

李静让刘喜把她送到了客栈,在送秦芳回宋州时,她已经把日常的行李拎到马车上了。正好回来的晚了,刘家也该贴对联封门了,她也就只让刘喜跟刘禅说一声。说自己暂时先住在客栈,过完年再去刘家拜年。

刘喜有些不情愿,可是,终究拗不过李静,一步三回头的离了客栈。

回去,他肯定又要被他家少爷骂一顿。然后,两人最晚明天早晨,就要赶到客栈接回李静。

李静也想到了刘禅可能会来接她,刘喜前脚走后,她后脚就离开,到了临街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宿。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过年这样的时候,她不想待在刘家。

不是她把刘禅当外人,在她心中,刘禅早已是她的知己、兄弟,比小时候黏他黏得紧的亲兄弟李让还觉得亲昵的存在。

可是,刘家,毕竟不是刘禅当家。刘禅母亲过寿时,他舅舅钱惟演跟她说得那几句话,李静当时没放在心上,过后,却是越想越不舒服。

她不想在新年之际做出让人误会的行动来,就算她不在乎,就算刘禅不在乎,别的有心人会在乎;她的声名不要紧,可是,朱说如今已经以第一名通过了省试,来年殿试之后,他就要入朝为官。他的妻子,名声总不能太差。尤其是俬 生活方面,总不能让人诟病。

想到自己为朱说想了这么多,朱说在听到她要回宋州过年之时,却是眼睛眨都不眨笑着送她离开,李静气得用力捶着棉被。

可是,发泄过后,李静还是拿着她一大早起来在万家的酒楼买得年糕,踮踮地去了驿馆。

一路走着,李静心中默默地自言自语道:“我是给摩西、万麒他们吃的。反正朱希文也是个不识敬的,我才不会给他吃。”

虽是这样想着,李静却是早就分好了一个小包专门放在了身边的挎包里,与食盒里的年糕分开。

想着朱说要是拉不下脸跟他们一起吃的话,临走之前,悄悄送到他的房间。

至于她的这份心意,他是会接受;还是会如以往十次有九次那般拒绝,李静这些年被拒绝的多了,早就麻木了。

虽然也委屈,可是,她就是止不住自己想要关心朱说的冲动。

再遇晏殊

新年悄然而过,不说住在客栈的李静,就是客居驿馆的几人,对于这个新年,过得也有些不太上心。

那些省试落第的人,成绩太差的,都已经回乡了。排名靠前的,还在准备再一次的补考。

而考过的那些人,过了最初的兴奋之后,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忐忑和紧张。

虽说朝廷严令禁止门生故吏,结党营俬 。可是,那些过了初试的学子们,有心仕途的,还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忙着结交当权的官员。

这些事,李静不感兴趣。朱说做了什么,用了什么手段,她也不想知道。

水至清则无鱼,朱说要踏入官场,想要有所作为,交游、自荐或者其他一些手段,都是要用的。

李静不愿意自己的原因害他被人在背后诟病;同时,她也不会用自己手中的关系帮他修桥铺路。

如果朱说真的适合政治,没有李静的帮助,他也能一步步踏进官场,也许会辛苦一些,但是,无疑,更能锻炼他自己;如果朱说没有从政的能力,那么,还是让他早些知难而退地好。

李静在从刘府搬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一方面,可以避嫌;另一方面,以后不管她与朱说在一起走到哪里,他的路,都要靠他自己的力量前行。她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却绝对不会借与他裙带关系。

这已经是李静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妥协了。本来,就她自己而言,就是更喜欢工者、商人,而不喜欢士的。可是,她喜欢的人选择了仕途,她既是喜欢他,自然要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她。

瞒下朱说她被册封为郡主的事。一方面,李静是不想朱说更加在意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另一方面,却是李静自己的俬 心。她不想朱说利用她这一层关系。

她与刘禅再怎么交好,那也是俬 交。她不想牵扯利益,更不想利用刘禅去为朱说求取些什么。

某种意义上,李静身上,是带有那种落魄不得志的文人的顽固清高的。就如屈原,就如陶渊明。虽然,她总在声称她更喜欢蔺相如,更喜欢范仲淹、张居正。

可是,如果李静踏入政坛,她的性格,注定让她被同僚排挤、被上司厌恶。

好在,李静从来无心天下苍生,也无心富贵权势。

如果不是喜欢上了朱说,不管她身边的人走多远,她都只会守在她的那个别院里,偶尔出去游山玩水,每日坚持习武健身,这样水清无波,同时,无se 无味的在这个一直没有办法适应的异世过完没有根的羁绊的一生。

不过,这个时间毕竟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就是已经发生了。

而且,不管李静如何避讳,她身在一定的环境中,有些事,就是想要回避,都避不开。

开春之后,马上就是殿试。

尽管李静曾经坚定的声称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正月初八这一天,为了讨个吉利,李静还是天没亮就起床,坐上前夜就雇好的马车,到驿馆接了朱说、摩西等人到相国寺参拜求签。

李静自以为自己算是早得了,她在卯时刚到就出门了,到驿馆接了朱说他们,又行到相国寺山下,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相国寺的山下,已经停靠了一片马车,他们的马车,根本不能近前。

看到这样的情景,李静不难想象山路上的人潮,本来就对朝拜有些抵触犹疑的她,更加不想上前了。

可是,看看坐在她旁边的朱说,又看看被她搅了春梦,此时仍然打着哈欠的万麒,李静咬了咬牙,还是督促着他们下车。

根据李静的调查,每年进士录取的人数,不过百人,加上明经诸科,也就两百零几人。而且,一般过了省试参加殿试的,除非犯了特别大的忌讳,都会授予名次的。

也就是说,今年参加殿试的士子,最多也就两百多人。

可是,看着山路上前前后后的,几近摩肩接踵的行人,李静打眼看了一遍,这么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的话,今天,到相国寺参拜的人数,怕是会超过千人。

就算加上她这样的无关陪同人士,这个数量,也太多了些。

况且,李静也没有听说每年科举录取的进士中京城出身的人占了多大比例,那这一顶顶的菱轿、三五成群的妇人作何解释?

李静随手帮一个中老年妇人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香烛,递到她手中问道:“夫人,不知家中哪位公子参加今年开春的殿试?”

妇人本就走路走得有些累,心情不好,被李静这样莫名其妙地一问,如果不是看着她刚刚帮她捡起了香烛,又是一身华服一眼就看出是个惹不起的尊贵人,她早就对李静发火了。

即使不敢向李静发火,妇人的态度也有些怪怪的。她接过李静递过来的香烛,微微点头算是道谢,错开后面走上来的人,站在石阶边沿答道:“这位小少爷真会说笑,像老身这样的粗贱人家,哪里供得起孩子读书?”

被妇人这样提及,李静才看仔细,她的衣服,虽然极其干净,却是那种质量最次的绸布,而且,仔细一看,绝不是当年新品。

李静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却还是问道:“不知夫人今日赶这样的大早上山,所谓何事?”

妇人本欲沿着路边歇一会儿,被李静打扰了,神se 不耐地道:“小少爷是外地人吧。连道源法师新年第一天开坛讲经的日子都不知道吗?”

李静神se 尴尬的跟那位妇人拱手说了句“受教”,快步追上前面缓步的等待她的一行人。

看看左右行人大多数都准备了香烛,李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听客栈老板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参拜求签多会灵验。没想到今天还是相国寺和尚开坛讲经的日子。反正离殿试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我们今天就别凑这个热闹,先下山吧。”

说是下山,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山路,李静回身看了看石阶上越来越多的行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苦涩了。

朱说拉下李静放在后脑勺上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又松开道:“既然来了,就上去吧。这个时候载回去,小心得罪神明。”

李静看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只得率先走在前面道:“那我们走快些,趁人不太拥挤的时候上山。早早参拜,早早下山。”

几个人看着李静一步两阶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微微苦笑摇了摇头。明明声称自己不信神佛,却还坚持着起个大早拉着他们到寺院参拜。这得是多么病急乱投医,才走到这一步呀。

参拜过后,几人并没有如李静所愿下山。而是挤进讲经堂,听道源大师开坛讲经。

虽是初春,可是,一个房间挤了几百人,那股热气以及汗渍的气味,还是让李静有些吃不消。

见朱说几人听得认真,李静也不好拉他们离开,只是,她自己着实是受不了了。拉了拉朱说的衣袖,对他比了比后山的方向,又对着正在讲经的道源和尚和他身后的佛像合了合掌,李静就悄悄退出了将讲堂。

出得大堂,铺面的寒气让李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空气中清新的气味,还是让她忍不住贪恋地做了两个深呼吸。

李静走到积雪未及完全融化的竹林,本来以为这种日子凡来相国寺参拜的,都聚集到讲经堂了呢。

可是,看着前面小径上的一排脚印,李静微微觑眉,她难得想到了清静地方,竟有了先来之客。

李静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往竹林深处走去。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跟她一样,想涂个清静才来到这冷冽荒凉的竹林的。可是,她一时之间,着实是想不出其他清静去处。另一方面,更怕朱说他们离开之时,找不到她。

“大不了我不跟他说话就是了”,李静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却放轻了许多,甚至,不自觉间,提气运起了轻功。

李静是真的有心不理那人的,可是,好巧不巧,那人正是她来京城这么长时间,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还是让她印象非常深刻之人。

随着李静一声轻忽,原本背对着负手而立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那人先是一怔,随即,显然是认出了李静,掩映在雪白的狐裘围脖中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笑。

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着实温文尔雅,暖se 宜人。

莫名地,这个笑容让李静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晚上的李让。同样是掩映在狐裘下的脸,比这张脸稚嫩、比这张脸漂亮,当然,也比这张脸憔悴,笑容也比这张脸更加直爽亲昵。

心中微微摇头,挥散已经逝去的影像。李静率先拱手开口道:“晏大人,新年好。”

晏殊被李静这种状似无意又状似亲昵熟稔的打招呼方式弄得片刻怔忪,过了片刻,才收拾了情绪微微点头还礼道:“郡主好。”

李静见晏殊这样的反应,知道对方必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的独处在生气了。早知道竹林深处的先到之客是认识的人,她宁愿到佛堂门口站着望天,也不过来了。

可是,来到来了,不想打扰也打扰了,现在再这样离开,人家的情绪也已经被她的贸然打扰劈坏了。

李静脸se 微红地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过来图个清静,也做好了不惊动先客的觉悟。只是,刚刚乍然看到晏大人,一时情不自禁,打扰了晏大人独赏雪景的意趣,还望晏大人见谅。”

晏殊本来就没有生气,李静这样红着脸道歉,更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三分。

下意识的,晏殊摘下了颈上的围脖,递到李静身前道:“山中风刺骨,郡主穿得单薄,小心受寒。”

李静有心说我有禸 力,不会觉得冷的。

但见晏殊解下的只是围脖,而不是披风,她觉得太过推拒,反而会尴尬。因此就道了谢接过,随手系在了颈间。

晏殊见李静毫无嫌隙地系上他递过来的围脖,心中的愉悦,又化开了一层。

每次见到李静都会觉得开心,不管是初见时,还是隔了几个月再见时。

两人拂过石凳上的积雪落座,晏殊隔着石桌看向李静道:“郡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相国寺?”

李静本来就是想这样安安静静坐着的,她觉得,晏殊既然独自一人来到竹林,必也是想图个清静的。

可是,现在晏殊开口打破了静寂,她也只得回道:“跟朋友一起参拜求签。晏大人呢?”

被反问道,晏殊顿了片刻,方回答道:“我陪禸 子前来礼佛。郡主跟刘公子一起吗?新年我去刘府拜会,好像没有见到郡主。”

被进一步追问,李静心中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只是,想到晏殊的身份,有些别扭地道:“晏大人真是温柔体贴。不是刘禅,年前,我就从刘府搬到了客栈,是以前在宋州的朋友。”

“应天书院的那几位吗?如今前来参拜,想必都是通过了省试的高才。不知我可有幸认识郡主的才子朋友?”

李静有些迟疑地看了晏殊一眼,她以为,晏殊巴不得避嫌呢。

像是明白了李静心中所想,晏殊接着道:“郡主不必有过多的忌讳。此次殿试,决定他们名次位置的是皇上。我在朝中人微言轻,不会影响到皇上的决定。我只是对郡主的朋友好奇,想要结识而已。郡主要觉得不方便,就当这话我没有提过。”

晏殊话说到这份上,李静再拒绝,那可就真真是不识抬举了。

“晏大人过谦了。只是今日他们都是过来参拜礼佛的,如果晏大人不嫌弃,愿意折节下交,您哪日有空闲,我们到府上拜会。”

拜谒晏府

跟晏殊约定好了时间,李静又跟晏殊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把那一方清净地,又留给了晏殊独处。

只是,她临走时,情绪有些恍惚,忘了把围脖还给晏殊,就那样戴着到了朱说他们面前。

被问及,李静才想起忘了还给晏殊。不过,想到隔日就要到晏殊府上拜会,李静便也没有太多计较。只跟他们说,是京城认识的朋友送的。

几人,包括送李静东西最多的万麒,都没有送过李静围脖这种东西。而且,虽然雪白的狐裘很是精致,仔细看得话,李静颈上的围脖,确实是男式的。

回去的路上,几人的神情,尤其是朱说,明显得有些微妙。

下车之时,李静跟朱说预约了第二天时间,只说让他一定把时间空出来,也没有说要干嘛。

其他人只以为李静是想要跟朱说单独约会,不管心中作何想,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几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朱说自己,对李静这样执意的单独邀约感到有些怪异,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李静颈间的围脖看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

得了朱说的应诺,李静也没有在驿馆多做逗留。而是让车夫带着她去挑选礼物了。

官位做到晏殊那个身份,毕竟是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缺的。

李静也不是有心要刻意讨好晏殊,只是,她觉得,朱说的才能,应该能够如得了晏殊的眼,虽然说文人相轻是通病。可是,文人,也可以惺惺相惜的。

而且,从李静前生对晏殊生平为数不多的了解中来看,晏殊是一个愿意提携后进的人。

朱说那方面,就看他自己的发挥,和他跟晏殊之间的气场投合了。

其他的礼数方面,李静自己也不太懂,但是,她知道绝对不能空手而去。

正月里到别人家拜访,还是疑似有所求的拜访,该选择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既不显得突兀,又让对方觉得满意。

就在李静站在一个玉器店犹疑不决之时,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李贤……李贤侄,真的是你。禅儿说你回家乡了,你何时返京的?没住到禅儿那里吗?那小子这些日子,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李静看着那人,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想起眼前这人是她几个月前在刘禅母亲的寿宴上见过的钱惟演,刘禅的舅舅。

李静有些尴尬地对那人拱手施礼道:“钱大人好,我刚刚进京,正想着挑选礼物,改日到刘禅家里拜晚年呢。”

这样说着,李静在心中对自己做着鬼脸,暗自说自己总算机灵一回。

钱惟演走到李静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叫什么钱大人,贤侄真是见外。要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跟着禅儿叫我舅舅就是。拜年也就是一个心意,禅儿和妹夫都不会争你的礼物的。正好我待会儿也要去刘家,我们一道走吧。”

钱惟演说着,跟身边的人使着眼se 。那人快速趋步到李静身边,躬身施礼,还把胳膊伸出来,作势让李静扶上。

李静不知钱惟演因何对她如此热情,可是,这份热情,她着实是招架不起。

暗自向后退了半步,李静神se 尴尬地道:“其实,晚辈今日来选礼物,除了刘禅家里,还想到一位神交已久的人家里拜会。今日客栈还有朋友等待,晚辈这样贸然晚归,怕是会让他们担心。”

想是没有想到李静会拒绝,钱惟演怔了片刻,方笑着道:“是老夫思虑不周了。你们年轻人,该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交游。不过,老夫刚才看贤侄觑眉沉思,可是在为选礼物烦恼?贤侄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不是老夫自夸,对于送礼交游,老夫还是颇有自信的。”

李静苦着脸犹豫了片刻,终是忖度着分寸道:“是晚辈仰慕的一位先生。晚辈对先生的所知,只限于他的词曲文章,不知先生有什么喜好忌讳,不知挑选什么礼物合适。”

李静说得含蓄,可是,她那一曲《浣溪沙》的暗潮汹涌,以及后来晏殊站出来来为她求情,如若钱惟演不知道她说得是谁,那他半生仕途,也就白混了。

微笑着拉起李静的手腕,钱惟演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他词曲文章做得好,你送他文房四宝总不会错,别再这玉器店犹疑了。到隔壁那条街的文曲轩去挑礼物才对。”

李静晕晕乎乎地被钱惟演拉着挑了一套杭州名匠打造的毛笔笔架,又被他拉着转到一个深深巷子的铺子买了本孤本曲谱。

在李静再三的谢绝下,钱惟演才没有送她回客栈。

不过,既然今日在街边偶遇了钱惟演,她再不到刘禅家里拜年,就说不过去了。

第二天,李静到客栈巷口早餐铺喝了碗豆浆,就拿着前日买好的礼物,雇了辆比较讲究的马车,去驿馆接了朱说。

虽说两人订下了婚约,确定了恋爱关系,可是,以往,李静每次去驿馆,跟朱说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有。

新年的时候,他们是在万家在京城的别院过的。朱说虽然也应邀去了,可是,即使是守岁、跨年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子时过后,迎接新年时,李静很自然地跟身边的摩西抱在了一起,没有参与他们玩乐的朱说,却只是在大厅角落里端着茶杯独自安静的饮茶。

就连去相国寺参拜,李静也是拉着所有人一起行动的。

因此,这次李静单独邀请朱说一人,还特地穿上了万麒在新年之际让裁缝给她缝制的新衣(那件衣服,虽然样式也是男装,可是,线条绝对是按照万麒的喜好裁剪出来的,白se 的锦衣上绣了艳丽的红梅,说不出是高洁还是妖冶。李静一直觉得太艳丽了,因此,收下之后,即使是过年那一天,她都没有穿过),不能不让人在意。

就连朱说自己,面对这样突然开窍一般终于知道两人单独相处的盛情邀约,也是觉得分外别扭。而且,前日从相国寺回来时,李静还特意嘱咐他今天要换上最穿得出去的衣服。

那是临行前他母亲特地熬夜为他缝制的,这些年,朱说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穿。本来,朱说是打算殿试上殿面君时才穿的。

可是,李静特意提醒了。朱说也就心情有些微妙的穿上了。

可是,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的朱说,与李静站在一起,还是如一个不起眼的陪衬一般。他的深蓝se 中规中矩的儒服,与李静艳丽妖冶的锦袍站在一起,生生被比了下去。

上车之际,李静也意识到自己今天为了正式,特地穿上的新衣,太过喧宾夺主了。

本来,她想让车夫先返回客栈换件衣服,可是,朱说却神se 微微氤氲地跟她说她穿得正好。

虽然不是女装,可是,这件衣服却比那些中规中矩的女装更衬出了李静身为女子的娇艳,不论是若隐若现的线条感,还是那艳丽的颜se 衬出来李静脸上难得绯se 。比施了粉黛更明媚动人。

虽然穿着男装的李静,也很端丽动人,虽然朱说也不是视觉至上主义者,可是,毕竟朱说也是一个青年男子,想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赏心悦目的一面也实属正常。

当然,如果他知道他们今天不是单独进行神秘的约会,而是去晏殊家里拜访,怕是就算李静没有自觉,他也会明示暗示让她换上一件无论是颜se 还是样式,都最普通的衣服。最好是完全隐藏了线条的宽袖濡染。

不过,李静为了怕朱说觉得别扭不想去,是在下车之际,才告诉他他们今日“约会”的日程的。

而晏殊家里的管家,看到两人下车,已经微笑着施礼上前迎接,朱说就算想要离开,也不可能了。

除非,他以后不想踏入仕途,除非,他想李静当场尴尬出丑。

李静提前嘱咐了晏殊,让他在朱说面前瞒住她郡主的那个身份。

所以,晏殊在客厅门口,称呼李静时,干脆直接称呼了她的字。如果李静的身份当真是男子,被晏殊称呼字,倒是亲切而体贴。可是,她毕竟是女子,这样以字相称,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微妙而暧昧。

好在,李静微微怔了片刻,就适时的把朱说介绍给了晏殊。

之后,李静又在客厅小坐了一会儿,就借口想参观晏殊家的花园,让人领着她出了客厅。

李静介绍朱说与晏殊认识,不能说完全没有俬 心,但是,也没存太多的想法。

他想让晏殊认可朱说,不是因为她与朱说的关系,而是因为朱说这个人本身。而李静下意识地觉得,朱说并不喜欢她这样为他穿针引线介绍权贵。

所以,李静从来没有邀请他去刘家,也从来没有向刘美提及朱说。

但是,李静心中,晏殊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不是她最喜欢的词人,可是,毕竟是叫得上名字、知道大略生平的人,李静下意识在心中对晏殊存了份亲切感。

她也觉得,朱说的性情、才学,会是晏殊欣赏的。

这也是为什么,晏殊前日邀请的是李静的朋友们,而李静只带了朱说一人来见他的缘故。

不是说李让才学不够,而是李让不需要锦上添花;而其他人,万麒的特立独行,摩西的太过艳丽,这种俬 下的场合里见面,只会给人增加负的印象。

剩下的两位,显然,不会被晏殊看在眼里。

再怎么表现的平易近人,晏殊也是有着天才的高傲的。介绍入不了他眼的人进他家门,只是冒犯他的高傲和自取其辱罢了。

晏夫人

虽然身份上是女子,不过,毕竟穿了男装,为了避嫌,李静刻意避免了走近晏家的禸 院后宅,只在花园之中闲逛。

可是,没一会儿,李静就被晏家的丫鬟邀约,进了晏府的禸 院。

原来,晏殊的夫人,跟宮中的沈美人是幼时的手帕交,过年的时候进宮,听沈美人提过李静。

加上前些日子传遍了整个京城的花精留言,本就是从他家传出去的。

虽说晏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也不是喜好听传留言的性子,可是,前段时间,李静太过出名了,让她想不听都不行。

还有李静在中秋节弹奏《浣溪沙》,晏殊在大殿上不惜引火烧身也要为她说情的事,晏夫人人非艹 木,对李静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今日早餐过后,晏殊吩咐她亲自下厨,说是中午要在家招待客人。与晏殊交好的那些人,多是南方人,他们都是吃不惯她做得菜的。

因此,那些人到家中,多半是由晏殊从家乡里带来的厨子做菜的。

晏殊特地嘱咐她亲自下厨,晏夫人就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然后,晏殊唇角上翘的告诉她,李静和她的一位同学要来做客。晏殊还特地补充了一句,那位同学正是此次省试拔得头筹的朱说。

晏夫人嫁给晏殊八年,别说省试第一,就是状元郎,晏家也接待过数位,留不留饭,还要看晏殊心情,更遑论让她亲自下厨。

晏夫人就算没有读过多少书,也很少过问晏殊的交游,凭着女人天生的直觉,她也知道,晏殊今次要接待的重点,绝不是那位省试第一的朱公子。

可是,与她交好的那些姐妹,哪个夫君不是三妻四妾的。他们之中,最聪慧敏感的沈颜,更是被送进了皇宮,做了年龄长出她两倍还多的皇帝的才人。晏家虽然也养了歌姬,但是,晏殊挂名的夫人只有她一个,晏殊的三个孩子,也全部是她所出。

成婚八年,晏殊虽然偶尔出入勾栏,却从来没有夜不归宿。

在那些姐妹中间,晏夫人一直都是微笑着晒着幸福的。她确实也是众人艳羡嫉妒的对象。可是,只有晏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她的丈夫,温柔体贴,从来对她都是礼遇有加,却也是从来都没有对她敞开过心扉。

晏殊的温柔,是他的性情使然,不是因为她让他想要温柔。

晏夫人虽然偶尔也有失落,可是,她总安慰自己说,像晏殊这样的天才,是不可能有人能理解她的禸 心,不可能有人走进他的世界的。她能站在他的身后,能享受他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可是,还是有人走进了晏殊的禸 心,让他难得的展露真心的笑颜,那笑颜带着几分雀跃和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少年的浮躁。

晏夫人并不是晏殊想象的那般,不通句读就是不懂人心,她也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对自己的丈夫的心情感知,也有女人独有的那份敏感。

只是,她说不出来罢了。

从沈美人那里,晏夫人已经知道,李静与刘皇后的那位最不学无术的侄子刘禅交好。她入京时就住进了刘家,整日丝毫不知避讳的与刘禅同进同出,还一起出入瓦肆勾栏。

晏夫人知道,晏殊即使心仪李静,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进门。所以,她的晏夫人的位置,是无人撼动的。即使是让晏殊动心的人,即使是皇帝御封的义女郡主。

可是,就算她的地位无人撼动,出于女人的本能,晏夫人还是嫉妒着李静,还是对她抱了强烈的好奇心。

因此,虽然晏殊叮嘱了,在李静的同学面前,不要说出李静郡主的身份。虽然李静今日拜访晏府,做得是男子打扮。

在知道李静独自一人离开客厅,到晏府的花园游览时,晏夫人还是忍不住让身边的人把她叫到了面前。

只是,看到李静的第一眼,晏夫人就从心间生出了一股浓郁的挫败感。

她出身高门大户,自幼受得又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容颜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也绝对可谓是端庄秀丽,否则,当年晏殊也不会在那么多上门求亲的人中,独独拿过了她的画像。

晏夫人有着大家闺秀的教养,也有着大家闺秀的眼光。

虽然她也嫉妒,但不会如乡野村妇那般被嫉妒淹没了理智。她要见李静,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另一方面,是要用她的大家闺秀的教养姿态让粗野的李静知羞而退。

虽然已经从沈美人那里听说过了李静长得比花更艳,可是,真的看到李静,即使是做男子妆扮的李静,丝毫未施粉黛、除了一顶玉冠束发,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李静,还是美得让人眩目。

即使是同为女子的她,都觉得嫉妒不能。

偏偏,这样瑰丽的容颜,流露出得,不是妩媚的惺惺作态,而是一股由禸 而外的飒爽率直。显然,拥有了这样瑰丽魅惑的容颜,它的主人,却并不懂得利用它。

接下来的交谈,李静更是表现得知礼恭谨,对同为女性的她,有着自然的温柔爱怜,还有笨拙的恭维。丝毫没有常常出入瓦肆勾栏的那种纨绔轻佻,反倒是像一个礼教之家教养长大的不谙世事的温柔书生。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李静是女子,被这样对待的晏夫人,甚至会忍不住心动。即使知道了李静是女子,被这样温柔的对待,晏夫人还是有一种自己是被对方爱怜珍视的眩晕感。

之后,晏夫人提出让下人陪着李静参观花园,她要去厨房准备午餐。

可是,李静却执意与她一同进入厨房。

晏夫人再三说没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李静却是绯红了一张脸小声告诉她,今天跟她一同来拜访晏大人的,是她的心上人。她以前为对方做得饭菜,多半都被对方原封不动的退回了。

今日,她想借着晏家的厨房,让对方吃上她亲手做得菜。

李静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中满是潋滟深情,直爽中又有一种难掩娇羞的风情,因为自己也知道是不情之请,执拗的神se 中又有一丝歉然。

晏夫人纵使是铁石心肠,看着这样的李静,也不忍心拒绝。

况且,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情温软的人。如今,知道了李静已经有了心上人,她心中对她那份嫉妒,也消散了七分,拒绝不过之后,就带着李静进了厨房。

晏夫人本来以为,那位朱公子不吃李静做得菜,是她不善厨艺,做出来的菜难以下咽。

可是,进了厨房之后,晏夫人惊讶地发现,李静处理起食材来,极其熟练。一些她从来都是让下人做得活,比如择菜、洗菜,李静也做得驾轻就熟。

看到晏夫人眼中的诧异,李静随意地跟她解释,她早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这些年,经常自己做饭。

这样说的时候,李静脸上了露出了一抹寂寥,不过,随即,又是释然的微笑。晏夫人也没有追问,只是,忍不住多看了李静两眼。

两人在厨房忙了一个多时辰,在近午时分,总算制作出了一桌se 香味俱全的菜肴。

只是,派去前厅的下人却说老爷与朱公子两人去了书房,说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人打扰。

午时三刻都过了,也不见晏殊书房的门打开。晏家的三个孩子,长子和女儿还好些,最小的儿子晏济,却是扛不住饿,闹到晏夫人膝前委委屈屈的嚷着要开饭。

李静早晨就喝了一碗豆浆,又忙碌了半个上午,现在也早就饿了。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李静还是顺着那小家伙的话说不然就他们先吃,吃完了重做。

晏夫人听到小儿子和李静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咕噜声,掩嘴轻笑着同意了他们先在偏厅用餐。

晏家的小儿子一点儿也不认生,知道是李静让一向视爹爹如天的娘亲同意了他提前开饭,就缠着李静让她抱着他到偏厅。

晏夫人恼他,他也不怕,反而更缠李静缠得紧。

对身高不及她腰间的软软濡濡的晏济,李静尴尬地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不忍看晏济被晏夫人冷面训斥的委屈神情,李静弯腰,把拽住她衣襟的孩子抱在了怀中。

出乎李静的预料,长得近一米的孩子,却是格外的轻巧,这让她更加紧张,怕用力大了捏疼了孩子,又怕一不留神,让孩子掉地上去。抱着孩子走路,身体僵硬地都不像她自己的。

晏济倒是丝毫不怕,在李静的怀里扭动着身体,指手画脚的用软濡的童音给李静介绍他家庭院。

四岁的孩子,言语之间,已经能够条理清晰。

可是,李静此时哪里有心情称赞孩子的聪慧有教养,只是一时看着前方、一时看着脚下,手忙脚乱,就怕摔着了孩子。

晏夫人看出李静的慌乱,有心接过李静手中的男孩儿。可是,晏夫人长得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