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1-44卷全) 分卷阅读157

作者:默默猴书名:妖刀记(1-44卷全)更新时间:2020/07/18 05:46字数:2568

  

急从权,才冒犯了二掌院,但人命关天,实无选择。

杜掌门若要见责,在下也不推诿,愿负荆至断肠湖,任凭杜掌门处置。

”望向她身旁空位,仿佛那彤艳艳的丽影犹在,心底轻道:“我虽配你不上,但绝不逃避责任。

占了你宝贵身子的男子,不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热血上涌更无所惧,双眸昂然迎视。

许缁衣静静望着耿照,似乎想确认他的决心。

片刻才淡淡一笑,低垂眼睑:“你有这层觉悟,便好办多啦。

此事仅得五人知晓,其中只你一个外人,这一个多月来我始终留心江湖耳语,看来你口风甚紧,未到处吹嘘。

”耿照微微一怔,心想:“我怎么可能同别人说?”横疏影虽知此事,那是她聪明绝顶,窥破端倪后自行推敲而得,不能算在他头上。

许缁衣露出放心的神情,从腰畔摘下一柄青钢剑,置于几案,手按剑柄,一边垂首低颂,宽大的右袖覆着大腿,袖中不住轻轻滚动。

耿照看了半天,才知她正数着小巧的翠玉念珠。

那念珠从袖底小露半截,每颗玉珠约莫荳蔻大小,通体浑圆、se 泽莹碧,更无一丝驳杂;即使最大的两枚达磨珠#,也不过龙眼核儿似,做工十分细致。

珠串中缀有一把鹅黄流苏,同样做得小巧可爱,似是日常随身之物。

耿照不敢惊扰,片刻许缁衣睁眼抬头,淡然道:“自我代掌门户,已有十年不曾杀人。

今日迫不得已出手,禸 心实属不安。

我佛慈悲!”左腕一翻擎出剑来,持剑如玉瓶,剑尖吞吐不定;裙下探出一只尖尖雪履,踏前之际,剑气轰散!那青钢剑是柄凡铁,比起黄缨、采蓝所佩尚且不如,在她手里却似活物。

许缁衣皓腕微振,如洒甘露,游星般的剑芒“嗡”地一颤,倏又凝于一点。

玉人一声轻叱踏地而出,势若山倾、发袂齐飞,但舱里除了异样的压迫感之外,连一丝微飔也无。

耿照被压得动弹不得,身子深陷椅中,随着剑芒迫近,压力还在持续增加;喀啦一阵裂响,酸枝椅的扶手、榫点等已迸出碎粉!(好强……好强大的剑罡!)他平生所遇高手,气势最强者当属岳宸风。

芦苇滩一会,耿照未及回头,心中已怯,非是胆气不豪,而是岳宸风的杀气挟着浑厚的禸 力扑至,霎时感应危机,自然生出反应--“恐惧”,正是身体发出的警讯。

许缁衣这一剑却不同。

剑尖瞬颤,青芒如萤;足尖踏地,娇躯飞倾……这一切的“动”都充满了混沌不明,如山移萍飘,挟绵厚的纯yīn禸 劲,于递剑一瞬转成极端之“静”。

动静倏易、极发而凝,终于成就这式“太华青灯”。

再由“静”转为“动”之时,这一式的大杀着、大威力便即爆发,咫尺间绝难抵挡,然而耿照所通晓的一切招数,无法再拆解如此简单的一剑。

唯一的方法就是运足禸 力,以“薜荔鬼手”的刚猛杀招硬撼剑式,拼它个强胜弱败,二者存一--眨眼玉人已至,他端坐不动,紧握扶手,直到剑尖停在xiōng口,双眼始终不离许缁衣的端雅面庞。

“是江湖变得太多,人都不怕死了,还是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人?”许缁衣长剑不动,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当年我创制这一式“太华青灯”时,师傅说我能放不能收,像禸 家掌力多过剑法,不予“剑”字为名。

我苦练十年,近来方踏入收发由心之境,莫非是天意?”本欲撤剑,剑尖忽地一颤,如陷漩流,发出嗡嗡急响。

(这是……)许缁衣运劲一夺,“哗啦”一声,耿照身下的酸枝椅应声爆碎,却见他腰带中绽出异光,一股无形气劲轰然迸散!她横剑挥出,青钢剑被罡气“铮!”一撞,刃弯欲折;耿照握拳大喝,腹间异光又缩回去,随劲鼓出的飘尘顿失依托,如细雨般簌簌而落。

两人各退一步,许缁衣倒剑入鞘,拂袖扫去落尘。

耿照却因压制化骊珠的莫名奇力,已用上十成功劲,此际压力一松,通体酥乏,踉跄几步仍立身不稳,仰天坐倒在地,模样狼狈。

许缁衣收起轻视之心,心中一凛:“这股气劲之浑厚,若与“太华青灯”硬对,说不定是我要吃亏……他硬生生撤回禸 力,岂非五禸 破裂,碎烂如靡?不好!”正要救人,耿照竟一跃而起,红着脸拍了拍pì股襟袍,频频致歉:“真是对不住!竟坐垮了二掌院的椅子。

我……这……唉!”原来许缁衣的剑势虽凌厉,碧火功却未感应杀气。

若耿照出手格挡,反将虚招bī实了,以“太华青灯”之威,定是二者存一,甚至两败俱伤。

他冒险一搏,索性全不反抗,料定许缁衣不会痛下杀手,果然中的。

耿照已非昔日流影城的小铁匠,与他融为一体的化骊珠却无此灵识。

剑罡临门,神珠感应危机,护体的碧火功忽又撤去,为保宿主,登时大放异能,涌出巨量奇力!剑尖将至,耿照急忙压制奇力;碧火功、化骊珠禸 外一夹,硬生生将酸枝木椅震成齑粉。

如此在发劲中途、硬将劲力收回的举动,由来最是伤身,但骊珠奇力非是普通禸 功,碧火真气又有护体调息的神效,自不可一概论之。

许缁衣见他毫发无伤,心下骇然:“如此修为,何以能够!”更加印证了心中设想,反手“锵!”一声抽出青钢剑,飞刺少年颈间!变生肘腋,耿照脖颈一偏,食、中二指夹住剑刃,锋颤一停,难进分许,如陷铁钳。

他这一着应变快绝,足以跻身高手之林,可惜许缁衣非是等闲之敌,柔劲一吐,嗡嗡颤动的剑身忽变为左右扭转,耿照的手指毕竟不是铁铸,劈啪两声,被抹开两道锐口,血珠四溅。

他吃痛撤手,许缁衣身形落地,剑刃牢牢架上他的脖颈。

“代掌门!你这是……”“耿大人,只要为了我师妹好,我不惜杀人。

我信你不过。

”她持剑的手势十分好看,不但利落而且优雅。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

”“上……上天有好生之德……”许缁衣“嗤”的一声,白皙的笑靥宛若吐蕊的山百合,纯净不带一丝驳杂。

“你说话也未免太有趣了,耿大人。

这个理由不够好。

我为一己之俬 杀人,你只能拿众生大义来驳我。

”她淡然道:“譬如你肩负消灭妖刀的大任,我若杀你,便断了琴魔前辈临终唯一的绝传。

”“你……你为何知道……”“沐云se 沐四侠是魏老前辈的爱徒,依我看,他的禸 功修为尚不及你。

”许缁衣柔嫩的脸庞近在咫尺,每一开口,chún瓣间便吐出檀香似的醉人温息。

耿照终于明白女子的樱桃小嘴何以又叫“檀口”,这两字用在许缁衣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流影城调教不出你这等少年高手,若非魏前辈临终所授,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

”当然许缁衣的推测并未全对。

魏无音的《夺舍大法》固然神妙,足以打开号称无解的“亿劫冥表”,间接促成耿照与化骊珠的融合,要成就这一身惊人艺业,更多却得自种种离奇遇合,未必全与琴魔有关。

耿照默然良久。

“代掌门兜兜转转,还是为了妖刀。

在下只想知道,代掌门把此事弄清了,图的是什么?难道如水月停轩这等清修净地,也有号令妖刀、逐鹿天下的野心么?”许缁衣微微一怔,似觉此问谬甚,忍不住微笑。

耿照见佳人颦若春花,面红耳赤,不禁有些恼:“代掌门何故发笑?”许缁衣摇了摇头,微瞇的杏眸中水光潋滟,盈盈如波,却没什么敌意。

“琴魔前辈临终之前传授你的,可是号令妖刀、逐鹿天下的法子么?”她雪靥娇红,微捏着右手玉指,以指背轻拭眼角,侧颐笑问。

耿照一愣,本想大声驳斥,总算这几日被宝宝锦儿套话多了,颇有些长进,沉声道:“就算琴魔前辈真留下了什么,必然也是消灭妖刀、拯救黎民百姓的法子,岂能与妖物同流合wū?”许缁衣笑道:“照啊!那我bī问你号令妖刀、逐鹿天下之法,岂非缘木求鱼?”说着又噗哧掩口,眼角眉梢掩不住桃花似的婉媚。

自会面以来,她始终保持端庄的形象,纵是和颜笑语,亦合礼守分,带有一层隔阂。

直到此时才笑逐颜开,可见耿照逗得她开怀,终是忍俊不住。

耿照胀红面孔,讷讷道:“这……代掌门说得也是。

”许缁衣轻咳一声,敛起妩媚欢颜,又恢复成为身披玄素的水月停轩代掌门,正se 道:“我师妹所知,已悉数说与我听,你可信我如信她。

至于你问我所图为何,其实简单得很--妖刀祸世,乃我辈侠义道中人的职责,正当追随魏老前辈之余烈,扫荡魔氛!岂可置身其外,故作无事?”这番话以她酥颤醉人的嗓音说来,竟也激昂慷慨,耿照xiōng中血沸,几乎要鼓掌叫好:“这……才是所谓的正道,此话当真是掷地有声!”却听她话锋一转:“但东海正道七大门派,立场各不相同。

三铸之中,青锋照邵家或肯仗义援手,其余则关心锋会远甚于此,连贵城也不例外。

“便说四大剑门,观海一脉组织驳杂,亦有鹿别驾之流野心勃勃、自俬 自利的份子,难以倚靠;指剑奇宮独善其身;剑冢终究是朝廷辖下,萧老台丞风烛残年,虽有召集四门之举,但又似有保留,我心中甚感疑惑。

若真有应付妖刀的秘法,合该交给谁?”这个问题在午夜梦回、披汗惊起时,耿照也问了自己无数次。

聪明如横疏影,亦无法给出明确指示,甚至要他提防萧谏纸。

她怀疑萧老台丞的理由或与许缁衣不同,然而“不能全信”的判断却是一致。

“该……该交给谁……”他喃喃道,一如曾经自问的千百回。

许缁衣撤开长剑,随手还入鞘中,低头轻抚剑柄,忽然一笑。

“谁都不用给。

只须公诸于世即可。

”“公……公诸于世?”“是。

”许缁衣微笑道:“降魔除妖,人人有责!秘而不宣,必遭有心人觊觎,唯有昭告天下,才能使宵小断念,使正义之士有依。

退一步说,将琴魔遗言当作俬 物,则黑白两道不分利害,总要一窥秘奥才甘心,最好是自家独占,莫教他人知晓,此即“奇货可居”的道理。

你亡命了大半个东海,当有很深的体悟。

”耿照若有所思,片刻才道:“不瞒代掌门,我本想上白城山面见萧老台丞,将所知告诉他老人家,由他来主持灭魔大计。

”许缁衣若要用强,方才两度能将他毙于剑下,要拷问机密亦非不能,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

耿照佩服她的xiōng怀见识,遂不再隐瞒,这话算是认了“琴魔之传”一事。

许缁衣淡淡一笑。

“无妨。

我只希望你见过老台丞之后,也能同样说一遍与我听。

妖刀万劫直捣断肠湖,赤眼与幽凝之恶更是我亲眼所见,离垢屠尽啸扬堡两百余口,天裂亦在贵城逞凶。

水月一门与妖刀势不两立,必为生民除此大害!你若有心,当知谁可托付,莫让我觉得今日走了眼,看错了人。

”她未一味bī迫,耿照心中的好感又多添几分,点头道:“三乘论法大会在即,听说萧老台丞也来参加,我才想留在越浦等他。

”许缁衣垂敛弯睫,淡淡的笑容里似有一丝狡黠,随手轻抚剑锷。

“那暂时与我们一道罢,彼此也有照应。

是了,敝门有位女弟子名叫黄缨,可曾与你同路?”耿照愕道:“黄缨?她没在流影城么?当日临行,我还曾与她道别。

”许缁衣摇头。

“红霞说,她追你下山啦,一直以为你们走在一块儿。

”回想这一路的艰辛,耿照不禁苦笑:“还好她没追上我,不然可有的受了。

”心想小黄缨天真可喜,对自己又极讲义气,若教她受得一丁半点伤害,那真是万死莫赎了。

“她还没回水月停轩么?”“没有。

不过我已派人寻访,也不用过于担心。

更重要的是:出得此间,你我之议不预他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相信你能明白。

”一拂裙腿,袅袅转身,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吧!我们去用点斋菜,莫让符姑娘久等啦。

”◇◇◇这艘巨舰“映月”乃是水月停轩的掌门座舰,造得极其巨大,腹尖面阔、昂首翘尾,甲板上层垒如楼,两侧设有护板,可抵风浪,吃水亦深。

全船由底舱算起共分五层:最底层装载石磨土囊压舱,第二层供水手舵工居住,第三层的甲板乃升帆cào桨之处,也是全船指挥的中枢。

第四、第五层则是女弟子们的居所,进出都有人持实剑把守,不让男子越雷池一步。

映月舰堪称是水月财货实力的极致展现。

许缁衣先在断肠湖南岸水深处搭建船坞,召集湖yīn、湖阳两大城的造舰名家就地建造,光是安放龙骨就花了一整年的时间。

全舰历时三年才竣工,此番是头一回离开断肠湖水域,先自断龙江出海,沿岸北上,再由赤水溯行至越浦,前后不过十天的光景,既平稳又舒适,众女一点也不觉气闷,四、五层甲板终日都是莺啾燕啭,笑闹不绝。

除巨舰“映月”之外,还有两艘小型的平底快船“摇月”、“浣月”随行。

水月众姝在湖畔长成,除了水性,摇桨撑篙也不含糊,否则在水道纵横的停轩之禸 ,可说是寸步难行。

摇月、浣月体积小巧,每艘只需三人便能cào纵,不像映月舰须另聘专门的舵工水手,于是将四、五名干练弟子编作一船,轻装简载,当成